蓝苏婉推着白衣人过地宫正殿穿过数条长廊,至了一条难以望见尽头,宽只丈余、甚为狭隘的青石甬道前。
木儿道:“此甬道长数里,那一头便是阵宫所在,阵宫门前有诸多青娥看守,非舍监不能入。”
端木若华眼望虚无,沉声道:“我所谓尽力一试,即是入此阵宫。祭剑山庄距此三日路程,陈长老最迟今夜可至公输家。我等已来不及劝言其收手,故端木唯有入阵,引导幼徒破出,望能生成转机,以全二人……”白衣的人轻轻一叹:“否则,以陈长老决断性情,不过今夜,已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娄无智闻言便愣:“可是你怎么知道小梦儿何时会对你徒儿下手?”
端木若华摇了摇头:“端木并不知。故而只能尽力一试……是否还来得及,只看天意。”
娄无智更愣:“那万一你入了阵,出不来怎么办?”
椅中之人面色便温:“若无意外,端木应可自行出阵。”
蓝苏婉忤在原地半刻,忍不住问道:“师父要入的阵宫,会是陈长老用来对付师弟的那一个九宫玄天杀阵么?”
端木若华抬首道:“九宫玄天杀阵,便是此阵宫四四一十六大阵中位于阴极位的那一阵,处两仪正中,与阳极位大阵相对,能合八十一小阵、四十九中阵及其余一十五大阵之威于一身,是绝杀之阵。若非有此阵宫作为支撑,绝难布下。”顿一瞬,椅中人续道:“我入阵宫,身处的应是最外围八十一小阵其一,寻得阵眼处可执罗镜钥匙变动阵式出入进退,自然也可再入中阵,乃至大阵、阵心,而九宫玄天杀阵所在,便是此阵宫的阵心。”
木儿想明白什么,霍然一震:“先生的意思!从我青娥舍此处可入的阵宫,与舍监将用以对付云萧公子的、位于广陵郡的九宫玄天杀阵其实是一体的?!”
端木若华沉忖片刻,颔首道:“我本也不敢确信。只是先前两位提到……贵舍是在陈长老为主下与公输家合力所造这一地下阵宫,又观得阵宫罗镜钥匙的大小……”微顿一瞬,她道:“……端木不得不猜测,此阵宫极有可能运用了公输家煅冶器材、排布机关之能,以机关变化连接之法将整个徐州地界尽数包罗在了这一方地下阵宫之内,故而径愈百里。”
闻者俱一惊,娄无智愣愣看着白衣的人。
“且阵心位置可应地利变化调动。故端木先前才道陈长老离开时九宫玄天杀阵便已开启……只因知晓陈长老必是已经执此罗镜入阵,将最为凶险的阵心杀阵调动至了阵宫延及的公输家地界之下。”
蓝苏婉惊喜道:“所以师父才由此入阵,想利用罗镜钥匙再将阵心杀阵调开,以趋师弟能避开绝杀凶阵?”
端木若华静半晌,摇头:“陈长老研索阵宫十数年,以成如今之阵,尚称并未完成,可知其变化莫测,复杂奇诡。为师一时之内实无力掌握知详,亦不能如陈长老那般任意穿行其中调动阵心所在……便是入阵破出,也只是尽力一试。”
蓝苏婉心下一惊,看向椅中人,目中有忧:“师父……您目不能视,入阵多有不便,若生差错,小蓝如何向大师姐交待。”
鬓发轻垂如雪,端木若华寂静道:“天命如是,独尽人事,不必执意。”
蓝苏婉震震地看着椅中之人。
端木若华默然望远,目中沉静漠然,淡泊如水。
蓝苏婉垂目一瞬,便依言推起白衣的人,慢慢行入青石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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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帘阁内,梅疏影三人追出后,一名身穿深色偏襟长褙子的妇人慢慢踏入了公输雨所在正厅内。
云海阁前,院落回廊交错,花木轻掩。公输云快步前行回阁,脚步越行越慢,越行越沉,越行越乱。
蓦然间阴云弊月,几滴冷雨当空飘落,丝丝缕缕,清冷幽寒。
他不知为何,慢慢止步,如失神般回首望向了雨帘阁。
怔忤轻恍。
心中微惘。
寒雨如丝,越下越大,蓦然遮住了眼。
“公输庄主。”
公输云神一怔,闻声回首望去,素衣的女子撑着一方小伞立在云海阁前,淡然望着自己。
“郭帮主。”公输云心中虽惑,面上却未表露,只将方才由梅疏影之言惊起的万千心绪掩下,回目向她见礼。
“小钰深夜来扰,是为两件事。”郭小钰转步行入几步外的回廊中,收伞而立,拂了拂衣。
公输云跟随而入,本能地看了一眼廊外的雨,回首道:“郭帮主请说。”
“一者,今夜话后,小钰便告辞回帮中打理事务,以此作别。”
公输云抱拳为礼:“郭帮主想是事务繁忙,公输云便不多挽留,他日有意,可再至敝庄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