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数日,你应不曾踏入泊雨丈再往内。”
“有主人吩咐在前,属下寸步未敢入。”
墨衣之人点了点头道:“若进吟风竹地,便有可能被察觉,若非你藏踪匿息之能绝佳,泊雨丈我也不会允你入得。”
“是,属下谨记。”
“你的翠鸟在此地出现过,往后便不得在归云谷中人面前用它。”
“是!”树后之人再道:“另有,影主吩咐属下告知主人……端木若华体内墓蔹花毒一解,梅疏影便势必猜测到主人身份,且他似从神女教圣女处也得了一些线索……对于当年之事更加紧追不放,虽无证据,但也请主人当心。”
墨衣的人笑了一笑:“让他闹吧,之后,他或许便没有这个空闲了……”
跪地之人心头一滞:“主人是想……”
墨衣之人看了她一眼,目色淡然而沉冷,只道:“我自有办法,覆灭惊云阁。你不必过问。”
影木垂首于地:“是,属下僭越了。”
“通知影人在谷外候我,之后你便回影主身边,待我回去后,让影主来见我。”
“属下领命。”
纶巾如雪迎风轻拂,墨衣的人转身慢步行回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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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雨丈中,阿紫提着个小篮筐欢欢喜喜蹿向丈中守阵庐。“阿悦!小兰兰~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红枣甜米粥来哦~”
娇小的身影三步并两步的奔蹿来,喜滋滋地一把推开了守阵庐的门:“阿悦!小兰兰~~~”
但见庐中空空如也,两人的气息都已淡而远去。
紫衣的人儿愣了一会儿,而后便轻轻搭下了两眉,低声嘟囔着道:“阿紫的玩具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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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要走了么?”卯时刚过,端木入定罢抬头望向推门而进的人。
墨然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合上身后木门。饮竹居外,飞雪萦萦。
长衣如墨,襟摆流云,男子缓步踏来,神情温润,眸光柔敛。
落眼在榻上女子执在手中的竹简上:“竹身沁寒,来年春后,师妹再看不迟。”
竹简上温秀隽丽又几分坚忍清逸的刻字,一笔一画一如经年。
“这是师兄昨晚刻的么?”端木依言放下了手中竹卷,将之垒在了床榻一侧相伴已久的其余数十卷竹简之上。
墨然温然笑应:“所以小师妹便猜测我要走了么?”
端木神色亦是柔和,轻轻颔首道:“师兄以往便是如此……若行离分,刻简以赠。”
墨然拂衣坐于榻沿,将药碗递予榻上女子:“小师妹不喜欢么?”
端木神色微怔,伸去端碗的手微微一偏,触到了男子布满薄茧的指尖。“师兄的手……”
能觉出指茧的粗糙,和或新或旧、细碎的伤痂疤痕。
墨然目色温和如旭,柔声道:“你若心疼,便好好照顾自己。”伸手轻抚过榻上女子轻阖的双目,墨然怜惜道:“这双眼,曾是师兄最珍视之物。”
端木怔怔地端碗在手,空茫的双目没有焦距地看着他的方向。
墨然轻轻抚过女子的头,温柔隽永道:“不论是你鬓边霜发,还是这双眼,还是你的腿……我知师妹心上早已放下,并不伤怀。”语声一顿,意料之中地看见榻上女子神色淡然,平静而无绪。
墨然伤感道:“只是你要记得,还有人会替你伤怀。替你疼,替你痛,替你遗憾……”手抚在女子鬓边白发之上,墨然轻声道:“只是为了他们,你也需得好好照顾自己,可知了?”
端木不由轻寂,默然地垂下了眼眸。“我让师兄担心了。”
“不止我……还有你的弟子、雨石、师叔祖们……”墨然温柔道:“师父泉下有知,也是舍不得你受伤受累受苦的。”
端木抬头来望向远处,久久,轻轻点下了头。“谢师兄。”
“别说傻话了……”墨然温柔望她:“我是你的大师兄,你与我,永远不必言这谢字。”随手将榻侧的竹简整理齐整,墨然起身来道:“我走了,晚些苏婉便会将早膳送来。”
“这十数日,劳烦师兄在谷中逗留照顾……”
墨然柔声道:“云门有训,我不宜在此滞留过久。且年关将至,也应回去宗门了。”
低头看向榻上女子,墨然伸指轻轻点在她额心,扬唇笑道:“师妹,保重。”
言罢轻旋长衣,脚步轻缓,慢慢步出了饮竹居。
待男子合上房门慢慢行远,榻上女子捧着手心里温热的药碗,似出神般恍惚回首,望向了木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