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站定,先是一笑,然后手里醒木往案几上一拍“啪”!“今儿我说书侠客给大伙儿讲个‘道士飞升’的故事。”
“道士还能飞升?难不成是成仙儿了?”
“观里的道士不都是坐化的吗?”
“嘿,你个憨货,和尚才是坐化的。”
“嘘!想吵回家去吵!叽叽歪歪的在这里做甚,扰人耳根!”
周柯已经开讲了,“传说在武定年间,松黄山上有个老道士,山下村民皆不知他从何处而来,只知他年岁至少过百,精通风水堪舆,还能撒豆成兵——”
头一次被人带来的新听众纷纷笑着嘲讽:
“如此吾等都能猜出后头的结局。”
“那道士既能飞升,必定是仙人下凡罢,渡劫而来。”
“或是得了天大的机缘,苦心修炼,方有此成就。”
七天前听过一回“侠客”说书的都没吭声,有人想:
这说书侠客此次讲的不甚有趣呀。
怎的还不如第一回呢?
也有老听众仿佛听到了隐约的“啪,啪”打脸声,听说切记莫要急躁,况且,说书侠客岂是那等庸俗的讲书人?接下来事线必有转折!
“……某夜,来了一队向南而行的商人,松黄山是必经之处,无法绕过……”周柯像是在回应对他抱有期待的那位老听众似的,语气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风轻云淡一下子跨到惊惧异常,渗人的捏着嗓子道:“……一队商人十五个壮汉,被清早去打柴的老汉发现,竟是通通煞白着脸,像是死了!”
有的老听众脸上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同时额头上浸出汗珠来,不知是人挨人坐着太热,还是被“侠客”的“劈头盖脸一刀”给吓着了——
“怎的,又是死人了?!”
“十五个壮汉走南闯北,莫名的经过松黄山就死了?”
“我猜是那老道士干的!”
“对极!跟他脱不开干系。”
头一次来的新听众则头顶几个问号:???
不是道士飞升、做法吗?跟死人咋扯上关系了?
他们还要支起耳朵,分出心神去听老听众们在讨论着什么,如此格格不入,丝毫插不进去嘴,倒是显得像是“局外人”,明明听的都是同场故事啊!
心里不禁都起了些“争强好胜”的小心思,恨不得把那狗耳朵揪下来给自己粘上,好变成“追声耳”,便能仔仔细细的分辨这说书侠客道出的每一个字。
“……经仵作验尸,十五人体表全无伤痕,也并无食用毒物,只是不能喘气了……”周柯继续往下讲着。
台下听众又有想法了:
“这人不能喘气不就是死了嘛,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听着,哎对!这就晓得了,十五人只是不喘气,脸煞白罢,还有脉搏呢,有脉就是活。”
“呵!那也是活死人罢!”
周柯语气一转,神色凝重道:“经衙门捕快查探,跟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山上的老道士……”
田掌柜站在二楼处,也支起耳朵听着呢,到这会儿,好奇的问姜阮,“姜小姐,这人到底是不是老道士杀的?”
姜阮一笑,反问,“人不是还活着呢么?”
“呸呸!”田掌柜说道:“对,看样子是活死人——”
姜阮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只是笑着说,“掌柜啊,这听故事就得顺着听,我要是告诉您结果,还有何乐趣?”
“姜小姐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周柯此次讲的是个套着“道士修炼飞升”壳子的陷害“杀”人案,听着是查案子揭晓真相,如果听完,仔细一想,会发现这是个权谋的故事。
前天听完这个稿子,把姜阮着实惊艳了一番,没想到周柯还有这脑洞,果然,都是逼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周柯说完这个故事,清了清有些“烧”的嗓子,“咱们七日后再见。”
可甭管老听众还是新听众全都没搭理他,都在回味着刚刚精彩的故事——
“老道士竟是让人陷害!凄惨呐。”
“要我说,这些村民才是烂了心肺,老道士伸手帮过他们的事何止一两件,竟是因为钱——”
“贪得无厌哇!”
“普天之下这种人多了,不必难过伤怀,就是可怜了那老道士啊。”
周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搭理他,便“凄凉”的走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