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行徒步走到县府衙,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不知道宋赫李香梅咋样,反正姜阮快累趴了,她决定,回头一定要买辆马车,最起码出行方便一些,总是靠着“十一路”,体能上吃不消啊。
县府的大门就在眼前,姜阮走在前头,门口有个看门的衙役,她见来往无人,上前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差爷,劳驾您了,我这想办个行会,您看……”
对方眼疾手快的将银子收在怀中,方才的一张板正的“死人脸”立马鲜活了起来,打量了姜阮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一男一女,态度和善,“哦,行会啊,你跟我进来吧。”
途中,姜阮闲聊打听了一番。
这看门的衙役身份不高,知道的有限,却也比她强上太多。
虽说现下商人的地位依旧没有读书人高,但五年前边关打过仗,三年前有过饥荒,两年前南方又发过洪水,国库应当是瘪了,所以当今圣上鼓励经商——商人赋税最高,以此税务来充盈国库,如今全国各地县衙均有专门负责“行商”的官员。
姜阮听后就觉得事情应当好办些,毕竟皇上都发话了,还特批了人来管这件事,对于这些官儿,想来有人正经的过来办相关事务,他们的履历上也能多一笔业绩。
她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三句就把这看门的差爷给逗乐了。
这差爷看着得有四十岁往上,家中也有儿孙,见姜阮这机灵小丫头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却能说会道的,家里大人没过来,男娃也没来,她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女没说过话,想是家中仆役。
一通脑补后,他寻思这姑娘可能是哪个世代行商人家教养出来的闺女,家人肯定都叮嘱过了,这会同他说话不过是走个明面过场而已,便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不小心”提了两嘴。
譬如本县衙专门负责行会商会的官员喜欢吃甜的,譬如打点时最好不要太“夸张”,若是能将钱财换成吃食一类的最好,譬如那官员出身贫寒,最是看不得富人炫耀。
说着说着,穿过九曲长廊,来到一个四方小院里,衙役先进去汇报了一声,然后出来,让姜阮一人进去。
姜阮将他刚“说漏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在心中,也承了他的人情,又递过去一两银子。
那衙役接过来后火速收起来,眼角的纹路笑得愈深,小声道:“这怎么好意思呐。”
收钱收的挺快,装兜里了才说不好意思?
姜阮一笑,“您受累了实在,应当的应当的。”
等衙役离去,李香梅小动作的拽了下姜阮,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一个人进去,能行吗?”她的神色中满是担心。
姜阮拍了拍她的手,“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况且,这是县衙,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没事的。”
让两人来其实是为了充场面,要不她孤身一人来县衙办手续,叫人看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留宋赫和李香梅在门口等着,她一人走到“办公室”门前,门大开着,正对着厅堂内有张木桌子,一个老头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姜阮敲了敲门边,脆声使那老头分过注意力来看向她这里,“进来吧。”
“有事先敲门”这是姜阮在现代上班留下的好习惯,不管多大的事火烧眉毛,她都会下意识的先敲门,让屋内的人提前有个“准备”。
可大周没有这个“习俗”,里头的官员先对姜阮有了个好印象——这姑娘挺有教养。
姜阮赚钱后想的都是接下来的发展,也没空给自己置办两身像样的衣裳,穿的依旧是原主留下的,姜木匠不说大富大贵,却从未亏待过她,衣服面料虽不是最好的,却也能看得过眼,不能用寒酸来形容。
这身中规中矩的衣服做工精良,瞧着大方内敛,落在那官员的眼中,心里想的便是姜阮穿着朴素,行事低调。
歪打正着的又是个好印象。
先前通报的衙役已经说过来人所志,姜阮不显唐突,又详细说了一遍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老头先是公事公办的询问了她所需文书是否齐全带来,行会主要经营,地理位置,大约人数。
姜阮依次回答。
对方又问了是否对商户税务悉知,这点她不太清楚。
老头跟她详说了一番。
许是平日里来“办业务”的都是男子,很少有姜阮这样岁数小的,还是姑娘家,又或许是他这官职平时不咋跟人聊天接触,整日就是枯燥的处理文书,正事儿说完后,老头又有意无意的打开了话匣子。
就当下京城商业体系谈到江南沿海地区,又说了时下物价偏高等等,姜阮很无语,但又不能甩脸子,只能硬着头皮陪他往下聊。
她在现代经常看财经杂志和节目,虽然没有铭记在脑海中,却足够应付这个“老年不得志”话痨的官员。
这老头一开始觉得自己“说多了”,小丫头或许不懂,跟她说了又能如何呢,结果,姜阮在他说了上句就能接了下句,比往常来的那些“粗俗”的商人不知好上多少倍,于是越说越有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