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纸面向陆景言,“这些病症,你觉得自己哪些符合?”
陆景言扫了一眼,习惯性先关注了字,笔锋大气豪迈,字潦草却形神兼具,最后才看到内容。
“晕血、恐高、创伤应激障碍(后遗症)、被害妄想症、焦虑症、抑郁症。”
她从来没把自己乱七八糟症状列举过,当这些在一张纸上出现时,陆景言觉得自己就是个精神病,竟起了自卑心,她喝了一口黑咖刺激味觉,却是麻木无味。
她下意识避开这些,纵然不愿意承认还是如实回答:“都有。”
余心欢听后平静地将纸张撕了,扔进了垃圾桶,但她的表情却难得严肃起来,“景言,你现在所有的好转都是外力所致,比如为了某个人。这浮于表面的变好,如果顺利倒也是好事,可如果再受刺激,只会适得其反,迫使你原本转好甚至恢复的病加倍爆发,当然这种刺激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事件,我希望它不会到来。”
陆景言凝望她,“看您表情,这件事发生的几率是不是很大?”
“这不是个概率事件,有时候它更像个轨迹,所以我建议你,在这种可能性到来之前,接受全面性治疗,药物、仪器、环境、心情这些都至关重要。”
“我现在不是正在接受您的治疗吗?”陆景言不理解,她已经走进了心理咨询室,不正意味着她从抵触到接纳,愿意以一个患者身份接受心理医生疏导,也愿意谨遵医嘱,吃药,治疗。
余心欢摇头,从办公桌上的一堆书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去:“我说的是你接受封闭式治疗,这里算是一所诊疗基地。也与世隔绝,你可以随心所欲,放下一切,但条件是,必须先斩断这些过往。你的病症起源这座城市、这里的人,你最好把所有能够触发你想起过去的东西暂时隔断,这个过程你会潜移默化的放下,直至恢复,再想起只有释然。”
“离开...”陆景言喃喃自语,翻开册子里的图画,那是很遥远的地方,或许与宣安隔着几千公里,要跨越太平洋才能抵达的彼岸。
去这么远的地方,她怎么舍得...
余心欢料想陆景言不会轻易同意,她饶有兴致问道:“你是舍不得还是放不下?”
“这有区别吗?”
“有,舍是现在的人,放是过去的人,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有杆秤。”余心欢直指她心脏处,“不管你内心如何凌乱,分不清执念还是感情,时间自会给你答案。”
“余教授,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余心欢唇角含笑,意料之中,“没关系,考虑好了再找我,今天就到这。”
“就这样?”
“嗯哼,难道你还想被我追问呐?其实没有所谓的治疗,在我眼中你和其他人都不是病患,我也不喜欢以什么心理医生自居,不过是每个人必经的迷失阶段而已,有些人堕落在名利里,有些人卷入麻烦是非里,而有些人的心里被一团乌云占据着,驱散即可,无需恐惧,你越恐惧那团乌云就会越大。”余心欢总有自己的一套精辟的理论,无关专业,无关权威,她做事不拘一格,不随大流,自成一派,所以她的得意学生岑书雅也有她的作风。
余心欢曾是这个领域备受争议的人,可她的学术研究和专业成果,却鲜有人能比。
也因为她行事如此,才能让陆景言从容的接受这些,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也]]没有任何压力,只是她出的治疗方案对陆景言来说是极端的,这种方式她还不能接受。
那个瞬间陆景言想了很多,脑海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苏清。
舍不得离开宣安的理由很多,一定有一个与苏清有关。
黑咖已经冷却,陆景言沉默了半晌,回答:“余教授,请您多给我点时间。”
“十年你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当然如果你真的可以在小天使陪伴之下转好,那也行,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些辅助治疗的药,需要就来这里取,我会交待书雅准备好。”
“谢谢余教授,需要我会的。”
“OK,你忙去吧。”余心欢走到窗户边,打开百叶窗,几缕阳光照进来,映照在她脸庞,看不出喜怒哀乐。
陆景言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余心欢,只觉得她的身影被光线拉得纤长,有些清冷孤寂,她忍不住问:“余教授,您看透人生看透人性,可曾看透过自己?”
余心欢站立未动,只是望着窗外好似在发呆,她顿了顿,唇角牵起一丝落寞的笑意:“我倒希望自己能医不自医。”
“我明白了,谢谢您,再见。”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钟表嘀嗒声,余心欢低眸看向桌上的手机,指纹解开屏幕锁,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她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仿佛能够驱散阴霾。
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可惜,她永远做了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有故事的人,余阿姨屏保的女人估计暂时没人猜得到,别乱搭CP哦hhhh
嗯,看卷章,距离两人的分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