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灯光晦暗,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从陆景言眸底闪过,幽寒的气场让周围空气凝结成冰。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向苏清。
苏清托着昏昏沉沉的头不说话,她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出去。
没人敢说不,苏清现在与众多富商大导演交好,以她今日的地位,陆景言这种咖位都要卖几分薄面,何况他们这些十八线的小明星。
“那苏总,陆老师我们先出去了。”
包厢里还响着十年的旋律,两人之间变得静默无声,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苏清扮演着家政,偷偷地听陆景言弹奏,只敢在角落聆听,在别处仰望。
从筹备拍戏到杀青,从感情升温到突发南嘉自杀事件,起起伏伏的人生,一晃而过。现在想起来,竟然恍如隔世。
苏清甚至不敢相信陆景言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900多个日夜的翘首以盼,思念入骨的滋味,她知道吗?
想到此,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别喝了。”陆景言的手覆在了杯口,纤细白皙的手指,还是那么赏心悦目。想起她弹琴时,写书法时,专注台词时的样子,苏清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几年不见,苏总连抬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陆景言始终看着她,一别三年,苏清的气质已全然不同,虽然曾是有为青年,但始终带了些稚气。
如今虽容貌未变,但整个人气场已经完全沉淀,眉宇间隐然一股冷韵之气。较之从前,现在的苏清给人距离感更强,可陆景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会跟那些小明星厮混在一起。
陆景言伸出手,托着她下颚,轻轻一抬:“你看着我。”
她指尖微凉,让苏清不自觉地跟着抬头,两人终于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了自己。陆景言终于看到了这张她牵挂了三年的脸,这些年她忍着不联系,在自己的世界里关注着苏清的一切。
她想以最好的状态回来,这三年,她积极地接受治疗,无论是服药还是心理疏导,都努力地往外走。
时间于她来说也是药,放下执念,接受人间的悲欢离合,她努力了很久。
现在,她回来了,想用一份纯粹面对苏清。
苏清面色红润,借着酒精的麻痹和刺激,她醉意朦胧地望着陆景言,笑了。她的笑仿佛带着叹息,无力又苍凉。
“我日日夜夜都在看你,就算这双眼瞎了也不会忘记你的样子。”苏清笑出了泪,湿润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没人知道她有多想,想到难过得窒息,想到心口疼,想到失眠,想到时常哭醒。
她无力地靠向沙发,与陆景言拉开了距离,只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想说话。
但什么都不想说,不想!
“你喝多了,先回去吧。”陆景言想扶她,被她甩开,“你别碰我!”
陆景言的心猛然一疼,苏清摇摇晃晃地起身关掉了音乐,她走路踉踉跄跄总要撞到桌角,陆景言伸手要扶又被她避开。
“助养人,您藏得好深啊。”苏清拿起一瓶酒还想喝,陆景言怒了:“你到底够了没有!”
空气瞬间安静,苏清笑意渐消,脑子也逐渐清醒,她清晰地知道眼前人真的是陆景言,她真的回来了。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助养人,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缄口不提这件事...”苏清自嘲地笑了笑:“迄今为止你和助养人都是神圣般的存在,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陆景言不语,听她发泄,把积压在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倒出来,苏清才能轻松。
“你知道吗?我想过无数种重逢的画面,却没想过会是这样...你回来拍我的电影,我很高兴,我以为你是为我回来的,你两次息影两次回归都接拍了我的剧,我以为我是特别的。”苏清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可你不是...”
“你不是!”苏清提高了音量,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又倒在了沙发上。
“我怎么不是。”陆景言反问。
“你是?哦对,你是,你是我助养人嘛,从十岁开始我接受你的资助才能上好的学校,最后考上理想的大学,才能有今天。”苏清眯眼笑道:“我该怎么感谢您呢,陆老师。”
“这件事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你现在醉了,不适合讲这些。”
苏清眉头轻佻:“我告诉你,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知道自己说出的每个字是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准备就这样在媒体跟前公布这件事,你让我如何自处?让我如何面对这次重逢。”
“这很重要吗?难道没有助养人身份,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苏清轻嗤一声:“我们之间?那您倒是说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陆景言张口欲言又止,面对醉意朦胧的苏清,她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只得沉默。
“无话可说,对吧?今非昔比了,陆老师,你走了那么久,带了一条这么炸裂的消息给媒体,吃瓜群众都乐得很呢。”苏清自嘲地笑了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已经失去了知觉,喝进嘴里的酒就像白开水,无滋无味。
陆景言手指紧扣掌心,心一抽一抽的疼,“你别喝了,回去吧。”
“我回哪去?回那个没有你的房子里,还是回到那个每天靠工作麻痹自己的公司里?”苏清又倒了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起身,“我看这儿挺好的,有帅哥有美女有的是想投怀送抱的人,我干嘛回那些冰冷孤寂的地方?”
陆景言无奈地看着她,苏清不迎她的目光,自动避开她,冲门外叫道:“你们都进来吧,今晚的夜场还没开始呢,都进来!”
半晌,门外没有动静,苏清觉得奇怪,走上前想一探究竟,门陡然开了。
“我让他们先走了,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