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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共历绝地(1 / 2)


凌安之看着余情忧心忡忡的眸子,他收敛了心神,将一团热火按在了心里,就像是给融化了的滚烫糖水裹上糯米面包裹住那样:“活着的还是要走条生路,报仇的事要等出去了之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走出去。”

余情:“山洞四通八达,我们多转转,碰到哪个出口,不就能走出去了吗?”

“…”

凌安之不像余情这么乐观,他打小在文都城长大,对文都城一草一木、一山一河都很熟悉。蒲福林雪山中的山洞参差不齐、犬牙交错着相连,复杂繁复的程度比蜂巢迷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和凌霄曾经在夏天偷偷来探险过,二人怕进去了出不来,带足了水和口粮,准备了朱砂和细线,处处留下标记,说一旦迷路马上原路返回。

结果进去没半日就找不到来时路了,顺着细线往回寻找无数次都在原地转圈,最后细线乱成了一团麻,十余日才误打误撞了出去,差点被困死在里边。

纵使阿史那杰力想引他来此地,也不敢往山洞里边走,只敢在靠近外边的地方升火,这他才看到了火光,循了过来。

而今是冬季,且刚刚雪崩,很多出口可能被堵死,顺利出去的概率更渺茫。

凌安之从早晨到现在,水米未曾沾唇,现在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出血,他心中开始盘算,如果出不去也找不到水,他可能最多再能坚持两天。

他拉着余情,刚想顺着山洞往前探一探路,余情却注意到了他干裂的嘴唇,“三哥,你渴了吧?喝一口水吧。”

凌安之刚想说哪来的水,却见余情两手捧着一个圆滚滚的广口水壶递给了他,他忍不住捏着鼻梁苦笑:“你可真是个福星,哪来的水?”

余情看他有点言谈正常,猜他心理可能硬压住了那股最难受的劲,她吐吐舌头道,“我自小怕冷,我爹勒令我常年带着保温的水壶。”

山洞里没有任何光源,纵使凌安之的夜眼也暂时适应不了,无法聚光不能视物,他自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甩着了,挑空气新鲜貌似可以流通的地方走,余情两手空空,才看到凌安之也赤手空拳,“三哥,你的雪吟剑呢?”

“刚才带着你出来的时候撒手了,带着剑滚几十米那不是找死吗?”

山洞内四通八达不分时辰,也有一些干苔藓,找累了就燃一些干苔藓树根之类的胡乱眯一会。

火折子珍贵,要节省着用,凌安之已经将它熄灭了。余情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跌跌撞撞的扶着凌安之,凌安之将全身精力凝聚在双目上,渐渐适应了这种绝对黑暗,双眼像鬼火一样在山洞里幽幽暗暗的飘着绿光,他几次在山洞中不同地方看到困死在其中干枯落满尘土的尸体,估计是误入其中走不出去的,均没有声张。

二人只能估摸着时辰,此时过于困乏了点起苔藓想眯一两个时辰,凌安之先用火折子点起苔藓:“你先在这里守着火,千万不要离开火堆,我看能不能去找点能点燃的树根、木头之类的,一会就回来。”

余情看着凌安之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不免担忧的说道:“三哥,这里和盘丝洞一样复杂,你不会走远了迷路吧?”

凌安之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不会,我能视物,且用心记住,再者常年打仗,对地形地势最为敏感,你千万别动,我一个时辰就回来。”

余情点点头,山洞里太黑,她就算是跟着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也知道在这森冷的山洞中,坐以待毙没有烧柴不是办法,只能目送着凌安之的背影消失在了山洞的尽头。

可能确实是过了一个时辰,余情正看着火,耳畔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这里的脚步声不可能有别人,只能是凌安之了,她站起身来,冲着脚步声音来的方向迎了过去,脚步声却一直没有走过来。

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别人?会不会是凌安之记错了出发的地点?想喊一声三哥又怕万一不是凌安之怎么办?想到这,她悄悄的记住了路,向脚步声来的方向无声缓缓的走去。

果然是凌安之,只是在进入这条山洞的另一个山洞的交叉入口上,火光已经能映照得到,看来并没有走丢,捡了一堆柴火堆在身边,他整个人背靠着洞壁悄无声息,一手抱膝,一手捂着眼睛。

余情担心他是不是心神紊乱未能自保,在洞里碰到什么受伤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有点焦急的拉开了凌安之捂住眼睛的手掌:“三哥,你眼睛怎么了?”

常言总是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其实应该是百万大军易得,一帅难求。

治军层层叠叠的手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战术自不必说,还有一点,要求指挥作战的将军不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冷情冷性的神。

试想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倒下阵亡或者被围住的,有可能是共同参军十年的同乡、并肩作战的亲兄弟,就那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或者断腿残肢血肉横飞的血溅当场。

只要是人,面对此种残酷现状,全会有反应,普通士兵的反应就是拎刀子不要命似的上,还只影响自己一条命;可如果统帅的脑子也这么热的话,一个错误的命令传下去,可能全军覆没只在一瞬间。

很多大帅大将坐镇中军,并不到前线去,一个是为了安全,再一个也是担心受不了兄弟们倒下的刺激,届时不能保持大脑冷静,中了敌军的奸计,多少人也不够死的。

这种血热心冷的性格,光靠后天修养是不够的,大多数要是天生。总体上也就是六分天注定,四分靠修炼。

所以在战场,谁胆寒怕死谁先死,谁心先动谁先败。

而凌安之能一边在腥风血雨中冲锋破阵,一边镇定自若、不受任何打扰的发号施令,此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心性可见一斑。

可即使如此,此刻也难压住落寞悲伤。

凌安之的眼睛透红,有些无神的水汽氤氲,正不自觉的靠坐在这里痛心寂寥。

他过了今天,没有娘了,人世间再没有谁,把他当做孩子了;连累了家族遭此大祸,以后也没有家了;一个人一落单,胸中就气血翻腾,刀山油锅似的难受。

看到余情来了扯了扯唇角勉强调整了一个表情,如果忽略声音里的不易发觉的颤抖,觉得他说话还一切正常:“我…就是走到这累了,你让我一个人在这呆一会,好不好?”

余情默默的没说话,退回去守着火堆等了一会,果然凌安之又好似一切恢复了正常的转回来了,将火堆挑的旺了点,烤着更暖些。

余情知道凌安之的性格,平时看似欢脱乱跳,其实什么事全憋在心里,再辛苦难过也不表达,他不想说,表现的一切如常,她就转移下话题,聊点别的。

火光照亮了一处洞壁,余情有点瘆得慌起来,“三哥,刚才要不是在黑暗中还能看到你的眼睛,我都以为自己瞎了。”

凌安之这双眼睛白天只看着水波荡漾,是双美目;到了晚上聚光视物和白昼也差不了多少,可惜看起来就是两个绿油油的灯笼,不少次被他人错以为是遇到野兽或者鬼火,谁看了都瘆得慌,小时候因为这双眼睛不知道被说了多少坏话,穿了多少小鞋,什么妖孽、野兽杂种、鬼眼灯。

“怎么?看着不害怕吗?”凌安之坐在火边烤热了手,伸长胳膊将余情搂进了怀里,把大氅拉了一下往两个人身上一盖,打算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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