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反应不过来,稍微愣住了,心想这男人和余情什么关系?
最近只要余情在家,许康轶就喜欢上了在余情这里处理些公务。
许康轶今日起的绝早,四更天天刚有一线鱼肚白,他就起来开始读取四方奏报,临近中午的时候,可能是集中注意力的时间太长了,觉得有些头晕困顿。余情房间里温衾软塌,他自小和余情一起长大,也不避嫌,在这喝了几口粥,躺下补了一觉。
醒了的时候连花折也不在身边——估计是研究倒腾药材去了,他想着一堆事情没做,本来想继续在书房处理些收尾,却听到院子里有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信步走出来,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了裴星元。
裴星元不由得楞了一下,不明就里的看向余情。
许康轶一直未见过裴星元,但早有耳闻,也知道裴星元现在太原,已经找各种理由借口来找过余情多次——朝中势头最盛的文官,既然有机会了,见一见总是好的。
见到这温文儒雅的男子,如他所料的就是裴星元,当即淡淡的自我介绍道:“我是许康轶,最近公干来到太原,住在舅舅家,刚才在表妹房中休息,不知道裴将军来了,有失远迎,多有怠慢,失敬。”
许康轶这些年做的事情不少,好的、坏的、可敬的、可笑的全都有,是坊间娱乐民众效果最强的皇子,经常被军中的人苦中作乐拿来当下酒菜,什么有情人、阎罗王、四瞎子、泥腿子、身残志坚、骄奢淫逸的谣言满天飞。
裴星元对翼亲王早已经如雷贯耳,以前只在京城远远瞥到过一个背影,不成想却在这里碰到了本尊,他不敢怠慢,当即单膝跪倒行大礼:“臣裴星元,见过翼王殿下。”
许康轶一边扶起他告诉少行虚礼,一边声色不动的打量了他几眼,果然风仪稳重,儒雅的挂了相,裴星元是朝中新贵,前途无量,总是这么不稳重的往余府跑,说来说去还是心里放不下余情。
许康轶几年来经常在思索一个永恒的问题: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人自己登上门来,当然要当个客人厚待一下,吩咐下去中午留饭,到时候余情、花折作陪,要和裴星元闲聊几句。
用完了午饭余情看裴星元有意和许康轶私聊几句,正和她的心意,她在裴星元看不到的位置吐了吐舌头,给花折打了一个拜托帮忙应付一下的眼色。
花折接收到余情的意思,找了个机会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道:“裴将军,我新得了一个太行山上的肉太岁,上午送了来我还没看到,现在去照看一眼,失陪了。”
一顿午饭吃下来,裴星元已经知道花折是许康轶的贴身大夫,他本来还有些疑虑,花折再怎么说也是下人,怎么就能和翼王一起见客呢?可是席间看花折的谈吐见识俱是不凡,风雅如阳春白雪,觉得翼王身旁确实有个高人。
余情马上趁机也跟着跳起来:“肉太岁?那可是罕见的好东西,说泡太岁的水最适合浇花,我也跟着去看看。”
礼不可缺,裴星元起身相送:“叨扰良久,请二位各自去忙。”
花折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转回来了,特意向裴星元说道:“裴将军,我在翼王身边,是避难的,只不过平时也和将军一样,喜欢水墨丹青,殿下觉得我们可能聊得来,所以才斗胆冒昧相陪;希望裴将军对外还是不要说见过我。”
裴星元笑的善解人意:“那是当然,刚才和花公子聊了聊画作,确实审美高人一筹,我家中有几张前朝的古画,哪天回京后过府,和公子交流赏玩一下。”
花折轻拂一下衣袖:“如果能和将军这样的雅人分享下鉴赏心得,是花折三生有幸,我在京城有几个专卖字画古董的铺子,也有几件真货,届时一起欣赏。”
余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一伸手扯住了花折的袖子:“你们看到了画再聊吧,快带我去看肉灵芝!”
花折像看自己妹妹似的宠溺一笑,由着她扯着就出去了。
——其实余情和花折手上,太岁是常见的物种,他们只看了一眼药用价值,就一头扎进了书库,研究医书药理去了。
剩下的许康轶和裴星元全是老江湖,试探和套近乎全省了,许康轶稍微歪坐靠在椅子上,眉疏目冷的直接发难:“舍妹和裴将军的传言,我今年以来不绝于耳,缘何?”
裴星元也没有想到此事弄到如此程度,当即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赔礼道歉:“此事也出我的意料,总归是怪我没管理好家里这些人,结果无中生有至此。”
许康轶以前不知道余情家里每年全会去太医院偷偷求医的事,最近风言风语的竟听说什么余情不能生育:“去太医院查余家秘密的医案,之后大肆宣扬出去,恐怕不妥吧?”
裴星元知道太医院前一阵子有些动荡,和此事有关的何太医及其他几个医官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圣,何太医已经被打杀,其他人被寻了个由头流放了。
他当时就觉得死的蹊跷,现在看来应该是许康轶暗中运作所为:“家里人干涉太多,等传到我这的时候已经愈演愈烈,不过婚姻大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主,只要余情愿意,我随时可以娶她。”
许康轶水晶镜后的眼里闪了一下,觉得这好歹还像句人话:“如果真的没有子女,若何?”
他是和余情打小一起长大的,知道表妹也是从小胡乱吃苦,能力果决不亚于男子,他由衷疼惜。难道仅因为是女子就要和别人共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