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康乾一身冷汗,他一向没太把许康轶放在眼里,父皇不喜爱这个自小沉默严肃的小儿子,许康轶虽然有些手段,可在三个皇子中势力最弱,难道还能翻身不成?却不想经常是给他惊喜,深藏不露的优点还不少,为了争宠胡说八道起来那张一本正经的讨厌脸倒变成优点了。
待承德殿的火扑灭了,众位皇子服侍景阳帝移居到御书房暂时安歇下,天已经大亮,景阳帝也是折腾了一夜,他年纪大了,觉得头晕脑胀,传旨让皇子公主全各自回去休息。
泽亲王和许康轶分别乘辆马车回到了府中,许康瀚年富力强,常年和蕃俄打仗,黑白颠倒的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疲累,依旧精神抖擞的吩咐了几句许康轶今天多休息,就换了便装,悄悄去了杜秋心的别院。
许康轶则困倦的像是吃了软筋散,浑身都散了,早饭也累的吃不下,只勉强服了药就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待醒时已经黄昏了,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他刚醒还没睁眼,旁边一只熟悉冰凉的手便伸了过来,先是轻柔的扶他喝了点水,之后一碗鸡汤喂了进去。
许康轶肚子里有了食终于舒坦了,目光飘悠悠的冲着窗外扫了几眼,发现日头已经挂在了西窗外的树梢上,忍不住冲着正在放下鸡汤碗的花折抱怨:“今天回来不是告诉过你,两个时辰叫醒我吗?让我睡到这个时候。”
花折轻手轻脚的给他系上水晶镜,又笑着正了正:“泽亲王出去了,刚才才回来。殿下醒了也只是处理一下考功部的公文和左督道的军报,那些奏报送了来,我已经全帮你看了,写了些处理意见,殿下过一下目,如果没什么问题让元捷抄一抄,直接盖个章发出去就是,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许康轶瞪了他一眼,自从在太原花折隐瞒不住他要复发的事情之后,就试探着经他同意再帮他琢磨处理些政务,他也想把时间多放在自己更想做的事上,也就默许了。
今天是第一次没经过他的准许私自处理,看了花折写下那一笔笔蚯蚓爬行的处理意见,忍不住揶揄道:“左督道是军中公文,写的还倒直白,吏部公文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你看得懂吗?”
花折平时只研究自己认为重要的事,不感兴趣的事一眼也不想看。虽然许康轶明示暗示了多次,他这文化课还是没时间补,他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在许康轶身边属于奇葩,讪讪的笑道:“我读不懂的就让元捷帮我解释一下意思。”
花折对许康轶办事方式和性格了如指掌,又常年跟在许康轶身边看着做事,耳濡目染,再好像骨子里就带着擅长处理杂事的天赋,处理起这些公文来毫无难度,加之他没有许康轶身边的事情繁杂,有时候能更多想出一步。
许康轶骤然想到花折出入毓王府的事,以及泽亲王对花折的忌惮,面色微动,沉吟片刻:“考功部的公文,只不过是官吏升迁,均是小事;不过北督道的军报,涉及军中机密,你不要插手太深,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免得给自己引来祸端。”
花折又端过一碗药来,长指贴在碗的外侧试了试温度:“道理我也懂,泽亲王要知道是我插手处理这些公文,估计当场就得把我打死。可我实在不想让你太过劳累,最近才开始学着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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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瀚晚饭前回来了,和许康轶一起吃了顿晚饭,兄弟两个研究了一下怎么复建陛下承德殿的事,今天白天建筑院已经把草拟的数张图纸送来了,就等着确定规格和细节,陛下年老,现在最喜欢富丽堂皇的宫殿,规格层数最好全要有合乎理智的突破才行。
研究了半晌,见田长峰回来了,附耳对许康瀚说了几句话。
泽亲王脸上当场就挂了一层清霜,好像都能丝丝冒出冷气,问道:“查清楚了?信在哪里?拿出来,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对翼王殿下再说一遍。”
田长峰退了几步,稳稳当当的站到了许康轶面前,声音四平八稳:“卑职最近在处理各方传回来的消息,截获到了两封密信,是花折秘密写给湖南巡抚蒋彻的。”
许康轶眼神落在了田长峰的脸上,湖南巡抚远离京城,怎么会和花折扯上关系:“什么信?内容什么样?”
田长峰自怀中掏出信封,直接将两封信全打开:“两位王爷请过目。”
信上用的文字笔法是大楚通用的瘦金体,乍看平淡无奇,说的全是生意上的事,可是这两封信一三五七句的按照特定的顺序连起来,内容却有些意思。
全文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大意就是毓王手下一些生意,还详细的说出了是哪些铺子,在湖南蒸蒸日上,对当地商户冲击不可避免,希望蒋彻不要多事;税收已经按时缴纳,且有吏部和户部的批文,也是毓王的主意,上边还有毓王的私章。
许康轶接过信,将两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心思急转了几遍:“信中提到的铺子大部分是我们北疆军的秘密私产?”
许康瀚颔首:“对,与民争利的是北疆军的私产。写信的人打着毓王的旗号,盖着毓王的私章,去湖南与当地争利,湖南当地有苦难言,湖南巡抚蒋彻为人谨慎,只要探查,就会知道不是老二的主意,必定会禀告给老二。”
“一旦再发现我们已经把手伸向了江南,会认为我们从中挑拨他和地方的关系,矛盾直接激化,届时如何收场?”
许康轶云里雾里:“可这信和花折有什么关系?”
许康瀚声音中含着丝丝怒意:“已经查过了,其一,这些江南的铺子有些是花折的,估计也是他完全能够控制方便激化矛盾;其二,再者北疆军在江南的私产本是绝密,只有你我二人全部掌握,我没有透漏给过身边的任何人,你别说你没透漏过给那个花折?”
“其三,再者毓王的私章扣在上边,已然验过是绝对的真章,这章是哪来的?花折出入过毓王府,自由出入书房药库,估计也是花折找到机会偷盖的,他这是在做什么?在给毓王提供把柄吗?”
许康轶倒是看出了门道,他也不多说话,吩咐元捷:“去把花折叫来,问问他湖南商铺的事。”
时间不长,花折被从药房请了来,身上还带着丝丝的药材味道,一身淡色的衣服站在了泽亲王和翼亲王的面前。元捷在找他来的路上已经把知道的一丁点什么关于湖南商铺的情况告诉他了,此刻他正拿着这两信封对证。
许康瀚面沉似水,心有波澜,一看便主意已定。
花折一向不慌不忙,他站着翻来覆去的把信看了两遍,欣慰的笑了,施礼启奏道:“王爷,我大致猜了一下,总归是打着毓王的名义要在湖南敛财、得罪地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