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之伸手拉起朴真天的时候,心下便觉得不对头,他觉得朴真天浑身肌肉绷紧,甚至肩臂的肌肉还在丝丝抖动,朴真天指挥金国千军万马,不至于投个降便被吓成这样,如果不是恐惧,那是…激动或者期待?
几个念头从凌安之心头闪过——
朴真天在山海关被困的弹尽援绝,也没有乖乖投降,而是率领精骑兵冲撞拼杀多次,誓死冲进了锦州。
在围攻锦州的时候,朴真天拼死守城,一副拼命三郎的态势,城中别说粮食,便是食用战马,也可以支撑个一两个月,却为何突然要投降?
而今率所有将士出城肉坦降敌,难道是放松他们的警惕?
关键是出城后跪在此地俯首不动,难道是引他们进入埋伏圈?
地上已经被大楚层层包围,那埋伏只能是在地下了?
凌安之方才走过来的时候直觉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所以没让凌霄和许康轶跟随,只不过看到千余名降将均单衣跪在此地,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朴真天又废话连篇,他一时没有细究。
凌安之心下一惊,感觉不好,他一警觉,当即爆退,就在这时,只听到朴真天伸手疯了一样的抓向凌安之,一声大喝,声音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国王,我为大金杀此人!”
朴真天一抓扑空,不过身上瞬间冒气了黑烟,他的亲兵队长魏骏一直跟在身边,凭借本能毫不犹豫的扑到了他身上,错身间将他推到了几步之外,一转身将后背铠甲为盾正对着朴真天——
但见朴真天身上伴着冒起来的一股黑烟轰的一声巨响,绑在腰间腿间的黑硫药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给炸飞了,紧接着埋藏在底下的黑硫药接连爆炸,巨大的火浪席卷四方、铺天盖地。
一切全在电光火石之间,纵使是大罗神仙会飞天遁地,此刻也反应不过来,凌安之耳朵脑袋全“嗡”的一声,爆炸的冲击力让他犹如被巨型原木当胸直击,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地上,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凌霄和许康轶等人俱站在几百步弓箭射程之外,全被黑硫药的冲击波震倒,凌霄看到朴真天伸手敢抓凌安之的时候心下就已经发了狂,受惊后的瞳孔陡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倒地后摇了下脑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疯了一样向凌安之倒地之处冲去——
花折站的位置比凌霄近一些,见到凌安之倒地的过程当即心下冰凉,一伸手全力拉住了正跃过他身侧凌霄的手,语速快的像最快的弩/箭:“别去了,当胸直击,大罗神仙也活不了了,还有余爆!”
金军其他降将也没想到地下早就埋伏了黑硫药,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批断臂残肢、手指碎肉便飞上了天空,顷刻间将纳降场变成了人间烈火雷击的地狱。
凌霄许是被震的耳鸣,耳边什么也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个人颓然倒地后一动不动的身影,他一甩胳膊使劲甩开花折,箭一样几个飞身射到了凌安之身边,借着冲势将凌安之带出十余米。
这么长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也只有凌霄能冲得上来。
凌霄紧接着感觉到身后空气压力陡变,他敏捷的将凌安之扑在地上,搂着凌安之的肩膀硬生生的用后背接了一下子,身后地下的黑硫药埋的更多威力更大,凌霄当即五脏六腑震荡大口吐血不止,只能凭借意志抱着凌安之一溜滚,向来时方向滚去。
大地震动,第三波爆炸很快就来了,凌霄搂住凌安之的脖子,准备再硬抗一下子。
凌安之突然之间醒了,眼前凌霄的脸忽远忽近,他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翻身便将凌霄压在了身下,凌霄见他还活着,眼睛一亮,正要手肘用力将二人上下换一个位置,凌安之制止他:“别动,我有护心甲!”
三波爆炸结束,刚才的纳降场已经变成了屠宰场,满地碎肉残骸,伴随着伤者哀嚎惨叫的声音,在一片硝烟战火中,凌安之和凌霄互相搀扶踉跄着脚步走到了安西军的阵地。
许康轶、裴星元、花折等人吃惊非小,尤其许康轶以为主帅已失,怒得目眦欲裂,正想冲上去一探究竟,却在硝烟战火中看到两个黑漆漆东摇西晃狼狈的身影,才算是如蒙大赦的出来一口气,和大家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迎接。
见二人衣衫褴褛,周身已被血染,虽然有盔甲保护,凌霄整个后背还是被爆炸崩起来的碎石击的犹如蜂窝一般,面如金纸,一看便内伤严重;凌安之距离最近,即使有魏骏舍命为盾和护心甲肺腑也被震伤,口鼻流血不止,扶着胸口到了己方阵地便举步维艰。
许康轶伸手扶住凌霄,他一眼就看出来凌霄内伤更重,回头喊花折道:“花折,凌霄伤的最重,先给他诊…”
花折循着许康轶的声音望去,瞬间一个寒颤大惊失色:“殿下快躲!”
在随风飘荡的余烬硝烟中,花折竟然看到刚才被放回的俘虏队伍中,一名麻衣男子站在许康轶背后,拉开弓箭,箭矢犹如的催命的符咒一般自背后向许康轶后心射来——
许康轶反应也快,他听到花折的提醒,来不及细想,凭借本能带着凌霄扑倒在地,堪堪让这只利箭没有射中后心,直接射在了他的肩膀上,力大无穷的将他肩膀射了一个对穿,凌空将他带飞出去钉在了地上。
花折和许康轶只十步远,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方才凌霄的五内俱焚,他癫狂一样的冲过来抱住了许康轶,看到许康轶伤口前后喷出的鲜血,顷刻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强压了几口气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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