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性格和缓,了解人心:“女人在一起嘛,最怕的就是互相嫉妒;其实男人之间争斗更深,你看看鸡架里的鸡就知道了,一个公鸡一群母鸡,相安无事,可如果公鸡多起来,肯定是互相争夺配偶,争夺领地,男人最怕的就是互相争。”
凌安之一伸手揽过凌霄的肩膀:“你最厉害的,还不是浮出水面的文韬武略、能征善战,那只是水面上的冰山一角,最辽阔浩瀚的其实还在水下。我家小凌霄最厉害的就是让,单这一个让字,就把天下男人为难死了,可你轻易就那么做到了,军功往外让,职位向外让,露脸的事往后躲。”
“你想想,如果身后没有安西军,我凌安之什么也不是。安西军中,谁能比你劳苦功高,谁不服你?可你经常不声不响的把好事让给他们了,他们谁还好意思再争?你给他们起了一个好头,安西军管理起来论功行赏也方便,这么多年,劲全往外使,能不打胜仗吗?”
凌安之手臂用力,按了按凌霄的肩膀,转脸看着凌霄嘴角勾勾着笑:“怎么,小将军,我说的对不对?”
凌霄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这是趁我喝多了,开始灌我的迷魂汤;要我看,大帅也是把接受全军彩虹屁的机会让给我了,我可不上你的当。”
凌安之伸手拎过酒壶,提得高高的往他眼前一递:“肺腑之言,来吧,小将军,你先喝。”
“有酒有肉,我们就别推推搡搡的了,今天气氛好,我们找点乐,”凌霄一打响指叫过一个亲兵:“把温好的酒和肉拿到这里来一点,四周放上银炭,我和大帅举杯向故园,畅饮两壶。”
凌安之按着凌霄的肩膀借力,已经跳起来坐在了花墙上:“此间雪也是故园雪,蒙古大夫在这也不用担心喝坏,咱哥俩就这么办!”
凌霄接过酒壶,仰首对月,一口半壶:“大帅,两脚踢翻尘世界——”
凌安之接下半壶,饮罢壶嘴向下倒了倒,果然是一滴也没有了:“一壶喝尽古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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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轶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刚刚解了瘟石复发之毒,不料视力却退化严重,可能许康轶吃药太多,一般的药方犹如浇在石上,毫无效果。
这一日晨起,花折先是用热毛巾给他捂了捂额头眼睛,否则睁开眼睛便凉风四起,连累着头痛欲裂,耳朵也仿佛跟着耳鸣。
花折心内再忧虑,也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他坐在床头按着许康轶的眼周穴位,向他简单说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可能是瘟石之症复发对气血伤害太大,到达眼部的滋养少了些,而今冬季也来了,风雪太冷对眼睛也有些影响,我看不碍事,就是先遭点罪,能配得出药来。”
许康轶生死关头走了多遭,眼盲对于他来说倒不是特别在意,他享受着花折柔软冰凉长指的按摩,嘴角咽着笑,想逗逗他:“铭卓,你到我身边几年了?”
花折俯下身浅啄了他唇珠一下,最近许康轶难得的浮生偷闲,他以许康轶眼睛不好做由头,整日里和许康轶腻歪,梳头沐浴、穿衣喂饭恨不得全伺候着一起做了,许康轶有时候被腻歪的发毛,不过心下知道他多年来患得患失,也听之任之,由着他了。
花折:“景阳二十一年夏天在京城,你和梅绛雪来接我,今年景阳二十七年了,六年多了吧,突然问这个干吗?”
当年在马车上,许康轶问过花折,自己的视力能维持多久,花折当时的回答是七八年吧。许康轶为了立威,直接来了一句,七年之内任意一天瞎了,要点花折的天灯。
许康轶被花折在疾病上糊弄了数次之后学聪明了,不再直接问花折,他大概猜到了自己的视力还能维持多久:“嗯,看来你确实所言不虚,非常惜命,应该是没给我点你天灯的机会。”
花折想了半天,才知道许康轶说的是什么事,朗然一笑,这么多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当时那个隔着千山万重的殿下,已经变成了他怀里的康轶:“我不会让你瞎的,别怕,把你自己交给我。”
许康轶刚有些感动,觉得花折一诺千金。
就听到花折少有的在那里臭显摆:“否则我不是白长这么好看了吗?”
许康轶躺着摩挲捏玩花折广袖上的玉扣,突然觉得不可思议,他身边层层铠甲堡垒,花折是怎么推开一道道的门,这么情根深种的走到他心里去的呢?
就像是瘟石的解药,又是怎么步步筹谋,各国的医书读了百万卷,几百余种奇珍药材凑成了一个方子,就这么正正好好的治好了他的病呢?
外人看起来,可能认为他是以美色邀宠、对医药有些天赋,可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这其中是怎样的步步杀机,一步走错万劫不复的。
他捏住了花折的手肘,百感交集的说道:“铭卓,我真有些觉得,只要你想做的事,好像没有做不成的。”
谦虚戒慎已经习惯,花折按着许康轶的发顶:“康轶,其实命和运同样重要,你还是命不该绝。”
许康轶享受着心上人的揉捏,问道:“你我又不信神佛,何来命运这一说?我的运气就是你了。”没有花折,他的命和运早就已经结束了。
花折指上加力,虽然值多事之秋,可二人像是新婚燕尔,心情很好加上调养精心,许康轶虽然依旧挺瘦,可由内向外元气越来越足:
“我觉得,命是出身、性格和努力的总和,只要三得其二,人的一辈子总归不会太差,康轶三者全是个中翘楚,命里自然就是人中龙凤了。”
“运气嘛,运气看似随意,其实代表机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有点像因果,种下什么种子,自然开出什么果实,康轶雄才大略,抚育万民,有人不理解你这种胸怀,觉得你多管闲事,可你想想,你早年多管的闲事中,其实就有我了,你吸引这颗种子发芽了,把果实带到你身边来了。没有你种下的因,哪来后边的运?要我看,也是冥冥中的必然。”
听到不着痕迹的马屁,许康轶将手伸进花折袖子里,抚摸着花折莹润的小臂:“不可谦虚太过,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医我,你就是上苍赐予我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