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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应对乱局(2 / 2)


余情一愣,瞳孔骤缩:“三哥,你这次是不是又病了?”

凌安之伸出左手,一个军中传递消息的小纸条展示了出来,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上边只一行字:裴星元改投毓王,为帮毓王拉拢控制余家,准备与余情成亲。

凌安之一看余情的样子,便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威名赫赫的西北侯,四处和凌霄转悠着整顿军务,余情还是他的美人;仅仅一个多月,形势急转直下,凌霄无端惨死,镇国公变成了震国公,余情和裴星元变成了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自己如同浮游一般,朝不保夕。

骤然跌落。

余情不知道原来在军中消息可以这么快,她急得跺了跺脚,“三哥,那不是真的,那是因为…”

凌安之打断了她:“情儿,不用解释,人都要走一条活路。”再跟着他死路一条,无论如何,离开好些。

余情怎么能不解释?她好像回到了十岁来时被冤枉了的岁月,当即急得满脸通红,好像要背过气去:“不要冤枉我!那不是真的!”

凌安之看她这样,也不想再刺激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急什么?是真的倒对你好些。”

余情知道凌安之已经预感到危险将近,可能是怕连累她,不管不顾的搂住他的脖子:“小人动作太快,我看如何退让也难以保全,安西军嫡系便近十万,绝对有一战之力,到时候拉着翼王的大旗,不由得他不反,余家全部家产变卖,支持着也能打个三五年,何必在这里任人宰割?”

凌安之惨笑:“且不说凌氏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我成了无君无父、欺师灭祖的畜生;也不说反军出师无名,面对百万王师必将兵败;单讲江山一体,怎可铁蹄践踏、分裂割据、会牵连无数人,此事不要再提。”

余情咬牙:“官逼民反,狗贼与社稷无益,留之何用?”

凌安之拉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大楚北境,可还有战事?”

余情不知道他是何意,问这个作甚:“外敌最强的突厥,也仅是能扰边,北境已平。”

凌安之释然:“我和凌霄生来,就是给大楚打仗的,仗打完了,我俩气数也就尽了,这就是宿命,多年前便心知肚明会有这么一天,你也不要过于纠结。”

余情心下百转千回,她了解凌安之,一根通天的脊梁,装的是河山这些事,平生保卫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拥兵践踏?不过她有三寸气在,便不可能坐以待毙:“我回太原,问问小哥哥现在怎么办。”

凌安之心道回去也没用:“回去是对的,不过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他现在过于惹眼,余情毕竟是余家少主,如果被发现来找他,必然更受牵连,别有用心者肯定会引火烧向翼王。

余情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久前还依依惜别,你侬我侬,“三哥,你明知道…”

凌安之说话声音不大,好像一阵风就能把话吹随了,他拉着余情的袖子,说话内容也好似风马牛不相及,语速较平时慢很多:“我父亲比我娘大二十四岁,她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怀我两三个月了,能让我娘那样的大家闺秀未婚先孕的,估计我亲生父亲也甚得我娘心意。”

余情眨着泪眼,吸溜着翘挺的小鼻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凌安之声音飘渺中带着坚决:“多年后我猜测,最开始我娘虚与委蛇忍辱负重,可能也就是想把我蒙混过关的生下来,可是后来,也许是因为老王爷怕我娘伤心寻短见容下了我这个野种,她从心底感激接受了我父亲,就又有了凌忱。”

“我小的时候不知道轻重,问过我娘,你当时和老家伙在一起,不是愿意的,为什么现在对老家伙还那么关心体贴呢?”

“我娘沉思良久,告诉我,她的命运如此,缘分有正缘也有孽缘,我亲生父亲是她的孽缘,所以留了一个孽根;而老王爷是她的正缘,老王爷对她,如兄如父;她和老王爷,同心同德。”

看着眼泪瞬间充盈了余情点漆一样的双眼,凌安之笑笑,狠狠心继续说下去:

“情儿,活人比死人强多了,如日中天的裴星元对你对翼王对你家族,全比我这个穷途末路的西北狼强太多了;我活了二十多年,知道世间最难的,不是争取,而是接受,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只要你接受了他,一辈子无忧无怖常相欢,乖,以后别来见我这个丧门星的三哥了。”

“情儿,三哥能和你在一起快两年,很知足,有你这一条小鱼儿在,觉得大漠烽烟具有颜色,我现在就是希望你,以后全好好的,你好我就放心了。”

余情咬着满口银牙:“没有你,我怎么能好?!”

凌安之冲她一笑,继续往下说;“你还要为你家族和小哥哥想一想,全要退,退才能保全,保全了等风头过去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至于具体怎么做,你们全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言了。”

余情像个小豹子似的盯着他看:“余家舍弃一些,自然能保全,不过舍去的不会是我的三哥,你也要想想自己怎么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他凌安之只要退一步,自有安西军高级将士连坐入罪,凌安之嘴角一勾,自我解嘲的笑了:“我的命运,已经写在了古往今来的史册上,达人知命,情儿,乖,听三哥一句话,你好我便心安。”

余情知道凌安之的为人,说出来的话全已经千回百转,说的全是想明白了的事,凌安之纵使是强大到虚幻的三头六臂,可终为臣子,斑斑史册俱是将军们的无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生死关头,所有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她要是再放手了,谁会愿意再拉他一把呢?

利斧悬在头上,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时辰也耽搁不得,余情确实是要准备走了,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她握住凌安之的双手,双眸含泪:“三哥,你在情儿心中价值万万金,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我永不负你!”

凌安之站在窗前,窗户没关严,透过一丝缝隙看余情落寞悲伤的出了军营,单薄瑟缩的瘦背影,耷拉着的小脑袋,偶尔还伸手抹眼睛,西北太冷,余情一张粉嫩的小脸肯定冻红了。

他面无表情,双眸水汽氤氲看着她走远,情儿,你出了这个院子,三哥以后就没有牵挂了,也再不能连累谁了,再回头让三哥看你一眼吧,就一眼。

余情心有所感,不过强忍着没有回头,她咬着牙,纵使风云变幻步步杀机她小黄鱼儿初心亦不变——我要的是余生安,逸长情。

*

人前示软,背后咬人一向是许康轶的强项。

许康轶、花折和余情细细研究,此时已经无暇悲伤,也无暇顾及余家生意,生意上自有父亲辈操心,他们只研究自救和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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