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整治京城用了一个来月,京城的天空已经换了,已经不上朝许久的京城大臣们终于又沉渣泛起,他们好像忘了还有一个废帝许康乾的事,开始四处宣传翼王的丰功伟绩和文治武功,称翼王是奉天命行事。
之后换上崭新的朝服聚在一起,在许康轶暂时休息的北郊行宫的门口,几乎是三步一叩首,痛哭流涕的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来请翼王入宫登基。
李勉思更是演戏到了极致,到了北郊行宫,先是带领着文武百官拒不下跪,大声说道:“臣李勉思和文武百官在此恭迎陛下,但是不知道珠帘后是否是翼王殿下,我们不能跪。”
后来非要掀开珠帘看了一眼确认一下,才痛哭流涕的表示:“国有明君,吾心安矣”,跪下磕头不已,踏踏实实的表演了一番三顾三请。
还有老臣表示:“翼王殿下一日不承接天命,社稷便一日难安,吾等为了天下百姓,绝食以待。”
确实国不可一日无君,许康轶将登基的事对外交给了凌安之和裴星元,仪式上的事交给了花折。
花折受伤颇重,前几天硬撑着陪到许康轶拿下了皇宫,之后又让军中的医官将伤口重新清理打开缝合——没办法,许康轶这个二把刀缝补的歪歪扭扭,不重新缝合一次的话估计花折的手和腰腹恢复不到从前,可能留下残疾。
麻药对花折无效,处理了伤口之后花折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也不管凌安之和余情在场,躺在许康轶的腿上用脑袋蹭他的膝盖:“康轶,你可答应了我的,要带我去江南北疆游玩,不能因为你君临天下了,就食言而肥。”
许康轶看花折又遭了一次罪,心疼的胸口发麻,看花折腰上手上全是绷带,面色唇色惨白,我见犹怜,揽在怀里摩挲着后背脸颊:“一生到白头,只去江南和北疆吗?”
——凌安之本来是被叫来按住花折的。
没办法,剪开伤口清洗腹内扯下翼王殿下的头发再重新缝线的罪可真不是人遭的,饶是花折极能忍痛,也是绷紧了肌肉几乎将牙咬碎了,疼得豆大的汗珠把头发都湿透了,瑟瑟发抖。
现在看花折这可怜样子,凌安之有些哭笑不得:“花折一个书生,还挺招人恨的,亲妹妹都冲你下手,我看你也就适合在陛下身边呆着,否则谁护得你周全?”
余情这几天耳朵医治及时,除了感染有时候还流着黄水之外,已经不再嗡嗡响,好的差不多了。
她留在许康轶这里,凌安之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每个时辰就要换一个地方,惦记着她的耳朵和身孕,只要是来见翼王,就见缝插针的来找她。
余情最近劳累太过,休息了好几天才缓了过来,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余情摇了摇凌安之的袖子,也学着花折犯贱的样子:“三哥,终于天下安定了,可人家肚子这么大了,怎么才能看到你穿大红衣服的样子呢?”
凌安之看着余情娇憨的样子坏坏的一笑,余情跟着他这么多年受的苦操的心太多,要想风风光光的娶进门,还真要筹谋一段时间。
许康轶听出了余情的意思,大元帅穿大红色的衣服?除了登台唱戏估计就剩下娶亲的时候。
他当即伸手点了点表妹的脑门,嘶了一声谴责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含蓄和矜持,这难道不应该是先禀告了皇兄,之后等着御赐婚姻吗?”
“…”
许康轶嘴黑,他也知道凌安之的意思:“大帅委屈不了你,待你平安的诞下我的小外甥儿,之后再主持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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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寒冬,冷到了三九四九不出手的时候,天牢大狱地处地下,更是陷在了寒气里。
许康乾就在狱中最内里的一间牢房里,这个牢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住着的,上一次关押在这里的,还是翼亲王许康轶。
——这回只隔了四年,许康乾就亲自来视察牢间的民情了。
他被请到了这里,已经关押了好多天了,他身上穿着灰色锻子的便衣,监牢里除了冷了些,被褥衣食倒是齐全,他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面色沉寂,用在地面上捡的一块小石头背对牢门,面对着墙壁在墙上画正字计算着时间,时间还是飞快,一晃已经大年三十了。
却听到身后训练有素的狱卒打开牢门,之后沉默了退出去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来,见多年不见的两名熟人已经站在了牢房中间。
当过帝王的,虎死而余威不倒,许康乾特意直了直身子,露出一丝淡定的笑来:“四弟,想不到,在这里见了。”
许康轶带着一身素白广袖的花折坐在了刚才狱卒搬进来的花梨木椅子上:“二皇兄,终究是我对你好一些,四年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你好像没来看过我。”
许康乾抬颈向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皇子夺嫡者,不是登上金殿,就是陷在囹圄,你我不共戴天,其实是上天注定的。”
许康轶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镜,他纵然天牢里的光线看不清楚,还是能看到许康乾一副身不由己才作恶多端的样子:“人活在世,少不了以己度人,你容不下我和泽亲王,以为我们也容不下你,可惜风水轮转的太快了些。”
许康乾冷笑,曾经的阶下囚坐着,他断没有站着的道理,一回身也坐在了椅子上:“看来四弟是来陪着皇兄过年,让兄弟团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