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康轶不便在宴会上久留,他在时间长了别人也拘束,喝了几杯酒把长长的礼单放下,便先回翼王府等花折了。花折回到席间,开始帮着凌安之挡酒,凌安之自认为自己是酒鳖,能千杯不醉,可这个花折明显是个酒桶,能万杯不醉,直到送入了洞房才不再胡闹。
许康轶临行之前担心花折喝的太多,毕竟花折多年来也是又累又伤,酒喝大了也伤身,告诉元捷看着他点,结果元捷自己先喝醉了,还是花折把他搀回去的。
许康轶不饮酒,手下这些人也绝少喝酒,尤其元捷,喝多了几乎是挂在花折肌肉均匀的胳膊上,开始胡说八道:“花公子,其实陛下早年对你就是不同于旁人,身边这些人写字难看的多了去了,也没看陛下亲手教过谁。”
花折本来带着一身酒意想回翼王府找许康轶,听元捷喝多了巴不得多知道点秘密,当即继续给元捷递酒壶,引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哦?康轶多年来性情寡淡,他少年时性格如何?”
元捷是陪着许康轶自小长大的小厮,知道的也是最多:“小时候话更少,后来的刘心隐还那么歹毒,直接伤了陛下的心,后来幸亏有你还给他解解闷,要不心里装那么多事,还不得憋死。”
元捷晃了晃昏昏涨涨的脑袋嘿嘿笑:“公子,其实陛下之前对你便不太一样,我字写的也不好啊,陛下以前也没见指点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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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楚之前的景阳帝和乾元帝比起来,许康轶这个皇帝自正月初一登基以来,当的是有松有驰,脚踏实地。
先是之前由李勉思等文官献上不同的年号,包括什么英宪、咸宁、嘉兴、圣德、宏大、孝章等等,许康轶看了一圈,隔着水晶镜不咸不淡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以朕看来,这些年号俱是不错,可终归是少点意思,朕一向喜欢中庸和气之道,在这二字之中起个名字如何?”
李勉思端着朝板,脑子里就不想许康轶是怎么通过不和气不中庸的方式当上皇帝的,当然要点头称是:“中和有大楚中兴之意,确实是吉祥的征兆,陛下名字起的好。”
许康轶提起毛笔在桌案的史书上随意画了几笔:“为人君者,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曲高和寡数年后便有可能骄奢淫逸,不听人言,实乃国家之祸,万民之祸,朕取名和熙,取时时自醒之意。”
改年号为和熙元年。
和熙宗不收兵符,封凌安之为安国公,大司空,四境统帅,总揽全国军务,在京城赏赐了一座安国公府。
为了方便花折出入宫中,封了花折一个太医院院判,还给他加了一个中原督道将军、礼部尚书两个职位。
宇文庭、相昀为平西侯、安西总督,安西提督。
裴星元为裴国公、东北驻军总督、协领山东提督。
元捷为御林军统领。
田长峰、楚玉丰为齐北公、北疆总督,留国侯、北督道将军。
陈恒月为中原军总督。
其余个人,均由安排。
活人作出决断,死人也有安排,追封泽亲王许康瀚为楚穆宗。
去了许康轶的年号,随便封了许康乾为郁京郡王。——郁京郡王也没当上两天,就由于“造反”被凌帅手刃了,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凌安之不必再镇守边疆,每年除了按例巡视四境,其余时间和余情已经定居京城。按时上朝下朝,统领全国军务以及北大营的日常事务。
许康轶不苟言笑,凡事不轻易表态,戴着水晶镜视力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心思却通透的很。
他经历丰富,文官武官商人,顺臣逆臣全做到过极致,先是当文官协助父皇治理天下,后又当了社稷军的头领打下了天下,舅舅家又是商人敛天下之财,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样样精通,极难糊弄。
但是他成年之后也没在京城呆过几年,本来京城和各地的旧官全不了解他的性格,只看他基本成天冷着一张脸,极少说话,上朝没两个月,就整出了不少事。
许康轶不喜欢听浪费时间的假话,上朝没几天,有一位谢翰林就报祥瑞来了:“陛下,臣日前在城外永定河观察水坝,黄昏了的时候见一轮红日落入河中,臣不自觉的追了过去,见一个巨龟浮出水面,龟背上驮着一个大石头,这石头竟然隐隐有一个人像,臣觉得事关天机,不敢隐瞒,所以想要呈给陛下。”
许康轶微微抬了抬头,眼神注视看向这位谢翰林,好似有些兴趣地问道:“在哪里?”
谢翰林一听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已然大喜过望,要知道许康轶是谋权篡位之人,平时再淡定估计也是装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是最需要上苍肯定的,当即让家里下人把大石头送到了大殿门外,交给了宦官们抬了上来。
文武百官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嘴上看到石头还是要啧啧称奇:“此石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中间人像应该是天然形成,咦,这人龙颈凤眼,不是陛下吗?”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了来:“陛下,您这是奉天之命继位,真是祥瑞,祥瑞啊。”
许康轶眼眸在水晶镜后边一闪,稳坐龙椅问谢翰林道:“为何只见石头,巨龟呢?”
谢翰林忙出班启奏:“臣不敢怠慢,已经将巨龟送到京郊万佛寺中好生赡养。”
许康轶:“可是用清水养着呢?”
谢翰林手持朝板一躬扫地:“万佛寺中俱是山泉水,清冽无比,最适合神龟蛰伏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