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哥,我可同情小嫂子了,你这是打算金屋藏娇啊,”裴予寒调侃道,“她乐意吗?好不容易有了个霍太太的头衔,你这样晾着她,总该让她出来亮亮相吧?要不然这脸往哪里搁?”
霍宁辞皱了皱眉头。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很重要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裴予寒往后一靠,感慨道:“女人的心思,你肯定猜不到,她们觉得很重要的,你往往觉得只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听起来好像很有经验。
霍宁辞瞟了他一眼,脸色有点古怪了起来。
裴予寒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霍哥,怎么,和小嫂子有什么不愉快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霍宁辞在心里斟酌了片刻。
霍、裴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裴予寒为人外向热情,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叫“哥”,黏着到了成年。后来裴予寒和家里有了矛盾,是他在资金上不遗余力的帮助,这才让裴予寒站稳了脚跟。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聊一聊私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一个女孩很喜欢你,可是发生进一步亲密关系的时候,她却很害怕,这会是什么原因?”霍宁辞严肃地问。
霍宁辞的神情和他问的问题好像完全扯不上边,裴予寒好半天才消化,试探着问:“那女孩是第一次?”
“那当然。”霍宁辞毫不犹豫地道。
“女孩的第一次,当然会害怕,一定要怜香惜玉,好好心疼她,用甜言蜜语融化她,”裴予寒挠了挠头,“不是,霍哥,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和小嫂子还没有……”
“胡说什么,”霍宁辞矢口否认,“我随口一问而已,好了,喝酒。”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霍宁辞的身心都愉悦了起来,看裴予寒也顺眼了很多。
他喝酒很节制,浅尝辄止,裴予寒那几个就肆意多了,喝了有七八分醉,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霍宁辞不得不把人都一股脑儿送到了香悦大酒店,开了间套房把人塞了进去。
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了,再回去动静太大,他索性也在酒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没什么行程安排,霍宁辞一觉睡到九点,被一通电话吵醒,套房的管家告诉他,裴予寒那几个人昨晚有人得了急性肠胃炎送医院了。
这可真是够闹腾的。
去医院探病、通知家人,一直忙到了下午,霍宁辞这才想了起来,今天原本计划是要和南荇一起去回老宅的,而南荇居然也一直没打电话来找他。
霍家的老宅在老城区的一栋旧洋楼里,一栋白灰色的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四周种满了法国梧桐和银杏树,一到秋冬,入目之处一片金黄,踩在落叶上簌簌作响,十分诗情画意。
这一片是旧洋楼的集中地,安州市许多恋旧的年长富豪都喜欢住在这里,霍老爷子也不例外。
霍老爷子已经七十多了,身体还很健朗,早年他一手创办了香悦集团,酒店遍布全球各地,在整个家族中享有威望,十年前,他逐渐开始把集团公司的担子交托在了霍宁辞的手上。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眼光的确独到,他选的接班人不仅稳稳地渡过了权力交接的困难期,更把香悦集团送到了更高的高度,成为全球奢华酒店品牌的领航者。
霍老爷子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在家族中的威望依旧,家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个月的这两天,所有的小辈都会去探望老爷子,承欢膝下。
霍宁辞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两个月没出现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过去探望。
汽车开进老宅,大门敞开着,一阵激烈的游戏音效声从一楼客厅里传了出来。霍宁辞进门一看,五六个堂弟围在客厅里打游戏,年龄从十多岁跨越到二十多。
一见他进来了,堂弟们都坐好收声,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大堂哥好。”
“哥,”二弟霍至辞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么晚来,又在加班?”
霍宁辞摇了摇头。
霍至辞正要聊上两句,堂弟们都朝着他挤眉弄眼,有个胆大的压低声音道:“二堂哥,快来,靠你这个王者带我们几个青铜了。”
霍至辞对这种玩乐最精通,弟弟们一叫,他顾不上老大了,捋起袖子加入了游戏。
几个平头凑在了一起,都是一个个的光棍。
霍家人丁兴旺,霍宁辞父亲这一辈就有四兄弟,而霍宁辞这一辈开枝散叶,每家都有两三个孩子,唯一的遗憾就是阳气太盛,全都是男孩。
霍老爷子想要一个孙女都想疯了,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去年年底在一个老朋友的宴会上,刚好碰到南远征带着新认回来的女儿来拜会,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了眼缘了,软硬兼施,让霍宁辞和南荇联了姻。
霍宁辞上楼去了老爷子的书房,刚推开门,一阵“吱扭吱扭”的伴奏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的手一顿,站在半敞开的门边往里一看,南荇和老爷子两个人对面而坐,一人拉着一把越胡,乐曲声过半,南荇唱了起来。
“……你不问情由破口骂,骂得我痛心疾首话难讲……”[注]
南荇的声音很好听,清澈柔美,仿佛山间潺潺而下的溪流;唱腔中感情也很丰沛动人。
霍宁辞凝神听了片刻,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这么多越剧名段,怎么就偏偏挑了这两句?好像在可怜兮兮地控诉他昨晚的误解似的。
昨晚南荇不会哭了一整晚吧?
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袭来。
这难道就叫做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