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羽看着萧狄掉泪,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伸出手,用柔软的掌心小心摩挲着他的面颊,将他面上的泪滴轻轻拭去。
江素羽强自按捺住心头勃发的滔天怒火，定定地看着萧狄的眼睛,说道：“阿狄,在我心里,我早就将你当成我的夫郎,当成是那个要与我厮守到白头的人。你便是执意要将我‘押送’回江家庄,我也不可能对你撒手不理,迟早还会跑出来的。倘若你一早便肯同我讲明其中的事情，那么我也不至于要求助于迟北城，绕着大圈子去找那烟鳞山弃徒时信。我被那戒嗔和尚冤枉，吃了大亏，你不也……不也是很心疼我的么？你就将事情坦白地告诉我，让我少走些弯路，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萧狄久久不语。
江素羽知道他内心纠结,不是三言两语便可全然开解,轻轻叹一口气。
心疾还须心药医。她虽没有治过心疾，但为了萧狄，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一试。
此事,急不得。
她主动将沉重的话题转移开去，道：“罢了，你也不必立刻回答我。昨日你伤得那么重,为何不好好躺着休息？”
萧狄不由顺着她的话答道：“董桐他们把你关在屋里，我怕小姐生气，能起身的时候便过来了。”
生气？
江素羽不免苦笑：“也不至于生气。只是你的这几个手下，个个精明厉害，十分不好对付。倒只你是个老实的了。”
这话听着，夸了他的手下，却像是在说他傻？
他或许是傻了点，但还是不太想承认。
萧狄犹豫了一下，才辩解似地道：“我只是在小姐面前才老实。”
萧狄此语，十分中听。
江素羽心情舒爽，笑眯眯道：“老实自然是好的，我就喜欢老实人。”
听了这话，萧狄好像又有点脸红。
江素羽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起了些坏心思。
她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就喜欢老实人，喜欢欺负老实人。”
江素羽有意咬重了“欺负”两个字。
萧狄：“……”
江素羽摸了摸他的鬓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道：“你让不让我欺负呢？”
萧狄面红耳赤。
他不想回答，可江素羽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就那么一直含笑望着他。
萧狄避无可避，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道：“我自然……自然任小姐随便欺负。”
江素羽浮想联翩，自己的脸忽然也开始发烫。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面面相觑，看进彼此眼底的最深处。
她轻咳一声，道：“很好，我就喜欢听话乖巧的，继续保持。”
萧狄用几不可见的细微幅度，点了一下头：“是。”
江素羽话说得狠，却并没真干什么。
她倒还担心萧狄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恢复，便轻轻拍了拍他，道：“阿狄，你伤得那么重，又一路劳顿奔波，不要太勉强自己了。狮子头很好吃，但等你大好了，再给我做。现在你就安心地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萧狄想说什么，江素羽又用一根手指头封住了他的嘴巴。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被江素羽如此这般地温柔轻拥，萧狄忽然觉得所有的迷茫和伤痛都变得缥缈起来，不再那么血淋淋地撕扯他的身心。
他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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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过分安稳，无梦无觉。萧狄睡得天昏地暗。
醒过来时，身边的位置空空的。
萧狄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惊惶，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小姐？”
一个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你醒啦？”
萧狄坐起身，看见江素羽走到面前来，一手拿着个绷子，一手捻着根针。
针上连着根红线，红线连着绷子上的白色底布。
萧狄难掩惊讶，道：“小姐这是……在绣什么东西么？且仔细着些，别叫针扎了手。”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江素羽做女红。
江素羽笑嘻嘻地望定他，道：“放心，我虽然不怎么做绣活儿，但玩针可是高手，怎能叫针扎了手呢。”
这话似乎颇有道理。萧狄挑不出毛病。
江素羽说：“醒了便起来罢，我去让入画姑娘给弄点吃的来，我也饿了，等你一起呢。”
听她这样说，萧狄赶紧点点头，从床上下来，将鞋子穿好。
江素羽出去了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了。
她见萧狄鬓发散乱，便指了指椅子，道：“坐着。”
萧狄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坐下了。
江素羽找出一柄木头梳子来。
萧狄明白了，道：“小姐，我先回一趟房中，收拾妥当了再来陪小姐用膳吧。”
江素羽用那梳子在他的脑袋上敲了敲，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不准去。”
萧狄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