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云庆腰带的安和并不忧心。云庆一如既往万事不惧的模样,是所有人的定心丸,有她在,没有人会担心前路荆棘不可越。
只是这与安和预想的和亲太不相同,“你们周国人这么恨北燕吗?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仿佛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逃命的。”
安和的轻声抱怨惹得云庆呵呵笑起来,“待客不周,确实委屈公主了,。”
“那倒不必了。这次多亏将军辛劳,应是我面圣为将军讨赏才对。”安和想了想,又问:“你也是周国的将军,为何不想要我的命?
云庆:“我只要敌人的命。而你不是敌人。敌友并不以国别而定,周有我的敌人,燕亦有我的友人”
安和有些心虚起来:“那…怎样算你的敌人?”
云庆并不知安和问这话的意图,“与我有异心者。”
异心……安和默念。
……
待行至五虎山口,除了山上埋伏的人,还有一队人,身着官袍,明晃晃地站在这里堵着路。
原来是旧识,云庆老远就认出来了,驱马上前,“诸位既已到家门口,何不进去坐?显得我待客不周。”
为首的中年男人戴着乌纱,穿着紫色的官袍,留着山羊胡子,一见云庆,满脸愁容消散,立刻拱手拜道:“下官见过宣德将军。”
随后探着脑袋往她身后看,想必身后的女子就是北燕的公主了,“将军,听闻您途中遇袭受伤,公主也下落不明,朝廷特命下官奉命在此恭候将军的消息。”
这人正是兵部尚书陶侣。
“陶大人是从哪里听得这些话?”云庆一脸茫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公主就在我身后,何来受伤、下落不明一说。真是奇了,竟还传到了朝廷里?让大人劳师动众在此等候,真是不知其何居心?!乱传此言之人,其罪当诛!”云庆越说语气越严厉起来。
陶侣一时语结。他此次前来就是要以云庆受伤,护卫北燕公主不利为由从云庆手中接走安和。可云庆先发制人,说没有那回事,根本没有受伤也没有弄丢公主,这样一来,他可就没有理由“抢人”了。
“那个……将军军务繁忙,还是将公主交于我们护送回京吧。”陶侣只能临时现编借口。
云庆诧异,“陶大人不在意乱传谣言之人吗?”
“嗯?”陶侣一愣,“在意,下官自然在意,待下官回京,定禀明圣上彻查。”
这个态度云庆还算满意,“好,那就有劳大人先行一步回京禀明圣上吧。顺便帮我向季相带话,我朝中枢,皆是栋梁,岂能是非不分胡乱听信小人之言,以致二品大员视举国政务不顾,为这等不实之言亲临草莽,是何人之过?是季相之过!”
这话相当重了,听得陶侣脸都绿了,云庆这是把季相、他和整个背后可能关联的朝中大员都骂了一遍。没有骂皇帝,只问责季相,反是寓指季相专权,整个中枢都只听命季相一人。这个话打死他他也不敢带给季相。
“怎么?陶大人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云庆故意戳穿陶侣的心思。
“不不,下官乐意。”陶侣强颜应和:“不过,北国公主还是由下官护送回京较好。这与将军还要同挤一匹马,未免太过寒酸,让人笑话我周怠慢。”
“陶大人此言差矣。”云庆纠正他,“公主初来乍到,要求我微服带她四处转转,看看我国景色,与我同乘一骑是公主所求,大人可与公主求证。要说寒酸,大人莫非不知我大周九州之内军备最丰的便是我黑甲军。我定当将公主盛装护送至陛下面前,大人自可放心。”
见陶侣一脸难色,云庆总算松口:“也罢,大人既如此坚持,便拿文书来。毕竟是公事,有了文书才好办。”
陶侣似觉察到了一线生机,立刻命人拿来文书呈上,“将军可瞧,相印、兵部印鉴都是齐全的。”
云庆拿过来,看了两眼,立刻将文书撕成不知多少瓣。
陶侣傻眼,“这这这……我朝文书,毁之当罪!”见文书被毁,陶侣气得直跺脚。
云庆没了与陶侣周旋的耐心,她自认好话已说尽,厉声道:“陶侣陶仲双!眼瞎心盲了,文书上所用理由,亦是我受伤之类的谣言,你怎敢仍以之为凭?!别说你这上有相印,我是受了皇命接亲的,你的相印大还是皇命大?!你给我想清楚了!乌纱不想戴了,紫袍穿腻了,就自行脱了!拿一张纸写点官话来唬我?!还想论我的罪?!我倒想问你的罪!”说着拔出配剑,正指陶侣乌纱。
身后的黑甲军纷纷随之拔剑。
陶侣身后的卫兵见状也想拔武器,被吴俊一瞪,“陶大人,你可知他若冲我们亮了兵器,可当谋反论。”
陶侣已是被云庆吓的肝胆发颤,忙摆手让身后的人不要妄动。
远处传来两声口哨声,是黑甲军的暗号,云庆知道秦郑已出营,即刻就到。
“陶大人,”云庆用剑尖戳了戳陶侣的乌纱帽,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望了望四周,问道:“这满山的伏兵,是何用意?”
连这件事都被拆穿,陶侣最后一手牌也被看个精光,他本就不欲与云庆硬碰硬,他十分清楚不是云庆的对手,只好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做挣扎,“既然将军与公主平安无事,下官即刻返京禀明陛下,彻查谣言。下官在清阳门恭候将军护送公主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