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缓行,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又走了许多路定然累着了,先在这歇息会。”
白乔按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就近在水边的亭台下坐着。
“小姐先喝杯茶缓缓。”
撩动衣摆时她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传音螺,白乔按着垂坠的璎珞失笑,衣着打扮尽皆换了,此物到是从未离身。
那个搀她下楼的侍女扑哧笑出声,“小姐果然在想侯爷。”
“为什么这么说?”
“这铃铛不正是侯爷送您的定情信物。”
嗯?不是说这次的剧本是闺阁千金和采.花贼,怎么侯爷的存在感这么强,聂连卿故意偷换了剧情不成?
白乔不知道聂连卿给丫鬟们捏造了什么记忆,借着逐渐昏暗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身体不适,不宜在外久留,扶我回房间吧。”
“是。”
等进到闺房,白乔将身边的丫鬟打发走,自己在屋内四处打量。
之前造出个莲花城,其他配合演出的群众演员便真实的很,就连雨水落在身上的触感都让人难辨真假。
转场到现在,眼前的摆设同样能迷惑眼睛,白乔推开窗,外面是开的灿烂的月季并其他说不出名号的花朵,幽幽花香被凉风吹入房间。
白乔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饿。
聂连卿能封她灵气便罢,总不能连腹饥的感觉都能编造,若非熟悉的传音螺在身上,她都要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吩咐侍女送了几样清淡的膳食,白乔端着大家闺秀的范儿稍稍填饱肚子便安歇了。
入了夜,周遭静谧祥和,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亮旁边是闪烁的星子,再自然不过的凡间景象。
白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花已经准备就位了,贼怎么还不出现?
“咯吱!”
正胡思乱想着要如何配合聂连卿的演出,窗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白乔把被子盖到身上,闭上眼佯装已经安眠。
空气中传来一股奇异的香气,将将换了几息白乔便觉得神思迷糊,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朝她走来,下巴被人捏住,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虚构出来的幻象中竟然有如此好看的姑娘,幻境主人比我还会造梦呢。”
醉人的香气中夹杂着一股阴凉的鬼魅之气,白乔心头一埂,不对劲,只是神识朦胧,不等她细想,人便堕入沉梦中。
传音螺发出清脆的撞铃声,来人看了一眼造型别致的传音螺,反手将人抱到怀里从窗户飞出,一道深黑的影子融入无边夜色中,转瞬不见。
随着白乔离开,虚构出来的华美建筑瞬间崩塌,聂连卿本在临窗作画,蘸满了墨汁的毛笔猛地一抖,黑色的墨点毁了原本意境深远的高山图。
所有的一切本就是他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一场梦,然这梦境中竟然出现了第三个人。
聂连卿反手将周遭一切虚无抹掉,循着白乔的气息向东南追寻而去。
魔的出现打破了人妖对立的僵局,一个新大陆现世足以引起所有人觊觎,只是不论是现存或藏匿的资源,两个人与三个人分总是不一样的,这又形成了新的博弈局面。
抓走白乔的便是魔族中擅编织梦境的魇魂一族。
他本是通过造梦,在梦境中吞噬主人灵力强大自身,只是魔族之人的梦境永运充斥着血腥暴力与对权利美色的贪欲,最低等的魔渴求着生存,上等的魔永远不停止挞伐的脚步,时间久了,再面对这些阴暗,他全然没了兴趣。
南海干涸,地表突生缝隙连通另一片大陆,对魔族来说,这是上位者蚕食的狂欢,血液中自带暴虐的魔族爱极了这个人妖共存的世界。
他早就对一成不变的吞噬欲.望倦怠,而今在人修身上找到了新的乐趣。
廉常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白乔,舌头从嫣红的唇瓣上舔过,他笑容越发邪魅,“人类真是有意思的生物,伦理纲常之下还能演绎出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魇魂没有实体,就如同一团团黑压压的雾气,所谓的人形只是用魔力捏出来混淆视听罢了。
廉常随手捏出个飞鸟扔到天空,“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烦死了。”
飞鸟在空中盘桓了片刻,而后顺着主人心思迎敌而上,廉常用魔气将白乔包裹严实,喃喃自语道,“如此美人,自然是能者居之,我既能从你幻境中把人拽出来,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雾气被风吹动着,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聂连卿猛然止步,两指夹住飞鸟闪着寒光的嘴,灵气外散,飞鸟变作黑雾消失,“魔?”
聂连卿握着传音螺微微收紧,竟然能在他的领域内钻空子,对方来头不小。
白乔的气息淡的如同一汪清水,虚无的让人不知如何寻找,聂连卿敛目停在原地片刻,再睁眼时,黑漆漆的瞳仁隐约闪过金黄之色,神识微动,那具身体如同魔一般随风飘散。
…………
既已脱离聂连卿编造的世界,白乔身上的灵气自然恢复如初,她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是真正的漆黑如墨,没有眼白,直愣愣的定在那,像个纯黑的琉璃珠子,白乔惊得差点叫出来。
见到白乔醒来,他勾起嘴角笑道,“你终于醒了,人类的梦境果然有意思。”
白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干燥的洞穴,她正躺在一块两米多宽的大石上,她慢慢坐起身,朝着廉常逼近了些,他身上的气息正如她昏迷前感知的那般,寒凉彻骨又有股让人沉醉的香气,“这回到底是什么剧本?鬼新娘?带绿帽的侯爷?”
廉常没懂她口中所言,只是问她,“你为何不怕我?”
白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开始给自己加戏,她没看到被子,只能抓着自己的衣角惊慌失措的蜷缩起来,“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抓我?”
廉常歪着头打量她,“我没从你身上闻到恐惧的气息,你并不怕我?”
白乔仔细看了他几眼,容貌气息还有感觉都与聂连卿完全不同,她初时以为之前被自己轻易看穿,他这回特意做了更高级的伪装,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他都已经坦言自己在编造剧本,没必要再做些似是而非的行为让她猜测。
除非眼前之人并非聂连卿。
她身上灵气恢复正常,神识外散时被一股黑色的雾气阻拦,雾气中逸散出的能量太过陌生,让她想到某种不详的生物。
廉常嬉笑,“现在的表情正常多了。”他凑到白乔身边问她,“我刚才入了你的梦,什么是采.花贼啊?”
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对自己并无恶意,白乔也不想表现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平复着过度活跃的心跳,她淡然道,“就是趁夜半无人偷入别家的窃贼,简称采.花贼。”
“你撒谎!”廉常嘴角微微耷拉,鬼魅的脸上生有一双纯黑的瞳仁本就瘆人,他再这么冷下语气,真像日本恐怖片中的鬼魂,好像下一秒他就要玩一出生撕活人。
白乔随口问道,“哦,我骗了你什么?”
“你就是那朵待人采摘的花。”他伸手欲碰白乔的脸,被她敏捷的逃开。
“不要躲,我不会伤害你。”他眼睛弯弯,“你长的真好看,比魅魔还讨人喜欢。”
白乔心忖:果然是魔族,聂连卿,再不来你老婆真的要给你戴绿帽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