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最大的客栈,天香楼,天字一号房内。夏氏得到消息,急得来回踱步,连连抱怨。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也碍事,丫鬟们早已出去躲着了。
南宫轻轻虽和他们一起来,却是给父亲看腿的人,也不知这跟来有什么目的。现在出了事,父亲知道,肯定怪罪,怎么办,该怎么办。
夏氏心里着急,同时埋怨南宫轻轻,你刺杀那个残废做什么,是奉了父亲的命,还是自作主张,要是自作主张,让她死在碧荷苑算了,反正又不是丞相府的人。
闻胥坐在一旁喝茶,见夏氏走来走去,放下茶杯,皱眉说:“你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就不能坐下歇会儿,你走得我头都晕了。”
夏氏回头见闻胥喝茶,摆着手说:“你只会喝茶,也帮我想想办法,那个贱蹄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你们家那个残废。如今被残废抓住了把柄,可怎么办才好,一万两银子,会要我的老命啊。”公国府的银子都是闻珏和女儿的,谁也不能沾染一个铜板。
“直接告诉岳丈大人,不就完了,他本事大,让他把人救出来,咱们不就省银子了?”闻胥拉着夏氏的胳膊,走至桌旁,按着夏氏的肩膀,让她坐下,笑眯眯道:“左右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了,又不是咱们让她送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说完,递给夏氏一杯茶。
夏氏接过茶,垂眼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你赶紧给我爹送信,让他想想办法,他老人家要是不管,就让那贱蹄子死在碧荷苑吧。”就算闻晏把人送官,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就让闻晏把人送官好了,只怕闻晏没那个胆子。
夏氏想错了,不是闻晏没有胆子,是闻晏没打算把人送官。此刻闻晏在碧荷苑看凌霜和司琪练剑。
梧桐坐在一旁,抱着朝阳,眸子看着凌霜,哄着朝阳:“朝阳是不是也想练剑,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好不好。”
小四小五立在闻晏身后,眼睛痴痴呆呆地瞧着凌霜和司琪潇洒的身影,一会儿咧嘴笑,一会儿拍手叫好。
梧桐侧脸看了一眼小四和小五,说:“闻晏哥哥,我怎么觉得小四小五好了一些,他们吃药了?”
“吃了,今天才吃了一次。果然有些效果呢。”闻晏一手拉着小五,一手拉着小四,宠溺地看着他们,问:“小四,小五是不是也喜欢练剑?”
小四笑嘻嘻的点点头:“喜欢,想学。”
小五依偎在闻晏怀里:“哥哥教教小五,小五要学,长大了保护哥哥。”
司琪收了剑,走至闻晏跟前,笑着说:“少爷,您昨天刻的两把剑在书房呢,我帮四少爷五少爷拿来去。”说完,跑进书房,不多时,拿出两把木剑出来,给小四小五一人一把,道:“这是少爷给你们准备的,你们一定喜欢。”
小四双手握着木剑,挥了两下,眉眼含笑:“喜欢,小四很喜欢,谢谢哥哥。”
小五一手握着木剑,一手举过头顶,摆了一个姿势,眉眼弯弯地瞧着闻晏说:“小五喜欢,谢谢哥哥。”
凌霜跑过来,弯腰瞧着小四小五说:“让我教你们练剑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小四小五点点头。凌霜举起剑,做了一个动作,对小四小五说:“这样,跟着我学。”
小四、小五跟在凌霜身后,认真学着。
梧桐逗弄着朝阳,说:“咱们朝阳长大了再学,你现在还太小了,不能学。”
闻晏看着小四小五眸中尽是笑意,对梧桐道:“夏氏不愿意拿钱,回京城禀报夏丞相去了,咱们这碧荷苑又要热闹了。”
不仅夏丞相不愿意拿钱,南宫家和神医谷也不会拿钱吧。他们想来救人,尽管来好了,只要他们能救走南宫轻轻。
“一万两银子呢,他们当然不愿意,不花一文钱能把人救出去,自然最好。”梧桐将朝阳给奶娘,吩咐奶娘好好照顾,后走至闻晏身边说:“咱们再玩一票大的?”
闻晏瞅一眼梧桐,挑眉笑了笑:“听你的。”神医谷和南宫家尽管来救人,来的越多,将来赔的银子越多。
“闻晏哥哥最好了。”梧桐脸上露出一丝娇羞,咬着唇说。
凌霜收起剑,快步移到梧桐身边,学着梧桐的语调:“闻晏哥哥最好了,好肉麻呀。”
梧桐抬手要打凌霜,瞥眼见冯氏挽着国公夫人胳膊,朝这边走来。忙收住手,给凌霜使了一个眼色,凌霜与梧桐面对面站着,自然没看见国公夫人,抬手咯吱梧桐,道:“还敢打我,让你打我,看我怎么收你你。”
“别闹了,老夫人和伯母来了。”梧桐躲开凌霜,忙给国公夫人行礼。
凌霜转身,屈膝行礼:“母亲安好,祖母安好。”说完,朝梧桐伸了伸舌头。
国公夫人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霜儿大了,该有一些女孩子家的样子。老婆子不管你以前怎么过来了,既然进了碧荷苑,就该学学姑娘家的样子,不然将来嫁人,别人会笑话你,不仅笑话你,还会笑话你母亲和哥哥,笑话他们没有好好的教导你。”
凌霜嗯了一声,心里暗叹:这个祖母什么时候回去。
又听国公夫人说:“不如我请一个教养嬷嬷来吧,可以教你和梧桐规矩。”
凌霜朝闻晏摇了摇头,苦笑着脸。闻晏自然知道凌霜的意思,岔开话题道:“祖母,昨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来了,说接您回去。孙儿知祖母想多住两天,就安排他们去镇上等一两日。不是孙儿赶祖母,实在是不好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多等。”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说:“早知他们来接,我就不给你们惹麻烦了,当初说是法华寺祈福的,他们怎知我到这里来了?”
“他们去了法华寺,不见祖母,自然猜测祖母在这里。”闻晏说。
凌霜搬了一把椅子,让国公夫人坐下,国公府赞赏地看着凌霜:“我刚刚得了个孙女,正新鲜,不想回去,让他们在青阳镇等两日吧。”
“谢谢祖母看重。”凌霜机灵地跑到国公夫人身后,轻轻地捶着她的肩膀,说:“祖母,您都不知道昨日那位妇人多厉害,要撕了我呢。”
国公夫人看着小四小五耍剑,有模有样的,更加满意,笑呵呵地说:“谁敢撕了你,祖母先打她的板子。”
梧桐端庄站在一旁,偷偷朝凌霜竖起一个大拇指,无时无刻不给夏氏上眼药,这手段也是高明。
凌霜挑眉,朝梧桐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再接再厉道:“霜儿也不认识,她见面就骂霜儿是贱蹄子,可能把霜儿当成丫头了,我见她嘴臭,给了她一巴掌,祖母您不会怪我吧。”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不怪你,不怪你,是她找打。祖母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你母亲要是有你的性子,也不会到这里来。”说着想起以前的事,眼圈微红。
闻晏虽一直注视着梧桐,可眼睛时不时瞅一眼国公夫人,见她眼眶红了,轻声劝说道:“祖母,母亲在这里挺好,况且小四小五的病也好了许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国公夫人听了,惊得站起来,走至小四小五身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柔声问:“小四,小五,你们还记得祖母?”
小四小五同时收了剑,又一起拱手作揖,喊道:“祖母安好。”
国公夫人见他们不似先前痴傻,似有正常,激动地流下泪来,双手拦着小四小五,苦笑着说:“祖母的乖孙,祖母的乖孙,你们终于好了,祖母等这一天等的头发都白了,你们终于好了,祖母高兴,就算死也瞑目了。”
千盼万盼,他们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不需要多聪慧,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即可。
冯氏走过,拿出手帕给国公夫人擦泪,笑着说:“这是好事儿,您可不能哭。”
“不哭,不哭,我高兴,高兴。”国公夫人收住泪,又说:“这一趟算是来对了,我也不给您添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公爹去,他一准乐得睡不着。”
冯氏低头,她虽和闻胥和离,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依然认她这个儿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悲哀,若是没有夏氏,她和闻胥怎会到今天这步田地。
国公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面嘱咐闻晏好好照顾冯氏他们。一面吩咐下人们收拾东西,是该回去了,再不回,那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呢。本来说清净几天呢,到哪里都不能清净,还是回府好。
国公夫人走后第二天,夏氏和闻胥来了,上门询问情况。夏氏得知国公夫人已经走了,气急败坏地踹门,似将这两日的怨气发泄出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夫人走了,你们不让人告诉我们,存心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冯氏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早就偷汉子了吧,不然哪来那么大一个女儿。”
夏氏在国公夫人面前受了气,后被父亲训斥,又在碧荷苑门口挨打,越想越生气,又骂了几句难听的,比那无知的村妇还如不。现在国公夫人回府,也不用她低声下气地求回去,索性将心中的怒火发出来。闻胥想拦着,可夏氏的脾气,谁能拦得住。
桃仙阁中。闻晏坐在轮椅上,早听见夏氏的骂声,眸中闪着杀意,唤出金儿,冷声吩咐道:“门口的女人太放肆,嘴不干净,你替我教训教训她。回来让飞鸾给你做烤肉吃,还有上好的酒,比祁王殿下的酒好。看你表现了。去吧。”
金儿一听有酒喝,欢快拍打着翅膀飞走了。不多时门口传来夏氏的惨叫声:“啊,你这个畜生,你走开,走开。我的脸,我的手。啊啊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畜生赶走。”
梧桐和凌霜肩并肩走进桃仙阁,笑嘻嘻地望着闻晏。她们也听见夏氏的惨叫声了,那个蠢货怎么不长记性呢,都被金儿教训一顿了,还敢在碧荷苑门口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