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瓶碎了一地——电视也终于黑屏了。
阮长风叉着腰缓了一会,转头对吓得目瞪口呆的老太太说:“不好意思……电视我马上帮你修。”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孟怀远,怎么突然就气成这样了?”
阮长风摇摇头:“我是看到这学校太好……心理不平衡。”
孟氏为什么突然决定今年入主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就因为夫人喜欢这四个字?
那才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
只是因为孟家第三代的独生子,今年也刚好六岁了而已。
他该上学了。
摄像机镜头滑过的若干孩子中,是否曾出现一张小男孩的脸,穿着和周围人同样的制服,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一年级新生,稚弱柔嫩的小手中却掌握着在学校里翻云覆雨的能力。
华美空旷的校舍,雄厚的师资,食堂精致可口的饭菜,十五个人左右的小班,马术象棋高尔夫花样滑冰……那个学校里学生拥有的,本该属于季安知。
她本来不必和四十多个同学一起挤在狭窄的高低床上睡午觉。
但再如何愤愤不平,砸电视总是不对的。
在老太太谴责的目光下,阮长风不得不顶着太阳跑出去买零件来自行修理。
老奶奶看他蹲在一堆零件里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给他扇扇子,絮絮地说:“你说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遇事只顾往前冲,从来不考虑后果……”
阮长风用满是油污的手指指自己:“你去街上找一个比我更深谋远虑的人试试?”
捣鼓半天,通上电,发现电视又能运行了,阮长风突然说:“奶奶,我想喝水……”
老太太急忙去倒水,责备道:“口渴了怎么不早说,这么热的天,渴坏了吧?”
阮长风趁她转身,把一个闪烁的小仪器装进了电视的机箱中。
这一大圈忙完,已经四点半了,阮长风拍拍手,对老太太说:“我去接安知放学。”
“快去快去,我好像听到放学铃声了。”
阮长风失笑:“离这么远,我都没听见,你能听到什么?”
“我耳朵挺好的……”
“行,那我走了啊奶奶。”阮长风准备出门:“有事情一定一定要告诉我,或者下楼找老季。”
阮长风走下楼,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开手机上某个APP。
加载了一会,屏幕上出现了老太太家客厅的画面,视角正对着电视,可以看到老太太又坐在电视前打盹了。
阮长风对画质和收音效果表示满意。
哪有那么突如其来的暴怒和发作,就非要头脑一热当场把电视给砸了——只是找个借口装个隐蔽的监控而已,接到电视机的电源里供电,可以不必考虑电池的问题。
贺阿姨已经是他精挑细选的保姆,如今看来还是难免懈怠……他总要多留一手。
他也从不说自己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但基本上有空就会来看一眼。
阮长风有时候大半个月都不来,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来,甚至有时候会杀个回马枪一天来两遍,只求一个出其不意,不让保姆有做戏的机会。
防保姆像防贼一样当然很无趣,但他不能允许老太太有半点闪失。
阮长风又回到河溪路小学门口,学校大门已经打开,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其实一到三年级的小学生从外表上看不会有多少差别,但阮长风能很轻松地把一年级新生挑出来。
那些兴奋地扑到家长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的,准是入学第一天没错了。
相比之下季安知真是太淡定了,背着书包和名叫粒粒的小女孩一起走出校门,然后挥手道别。
她向阮长风的方向笑着招了招手,跑了过来。
因为隔着一条车流量很大的马路,阮长风看她跑得急完全没有注意来车,吓了一大跳,正要出声提醒,才发现季安知的目标不是自己。
而是十几米开外的一位老先生,戴方框眼镜,衬衫严严实实地扎在裤腰带里,儒雅庄重,看着像老派的知识分子。
果然还是跟爷爷比较亲。
阮长风酸溜溜地想。
“阮叔叔,”她歪在老先生怀里朝阮长风招招手。
“老季。”阮长风勉勉强强地朝季识荆点点头。
“长风,”老季看上去也有点尴尬:“今天麻烦你了。”
“应该的。”阮长风揉揉季安知的头:“那我走喽小朋友,跟爷爷回家吧。”
季安知朝他招招手:“阮叔叔再见。”
阮长风目送爷孙二人远去,又对着马路发了一会呆,觉得小学门口在上下学时期车来车往,连个斑马线都没有实在太危险了,决定给教育局打电话反映一下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主线人物+2,孟老板倒不是第一次出场了,初登场是什么时候还有人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