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
“哎哎哎你快刹车!前面有人过马路!”坐在副驾的林玉衡突然一声大叫。
阮长风魂都要被她吓飞了,下意识一脚刹车踩下去,才发现前方过马路的行人离自己只有区区六百多米的距离。
他抹了把前额的虚汗:“我求求你了姐姐,你跟周小米换个座位行吗?”
周小米同学虽然车技感人,但至少从来不在副驾上逼逼,干扰驾驶员。
“这怎么能行,我要监督你安全驾驶……哎马上红灯了你怎么还不减速啊?”林玉衡说。
阮长风叹了口气,和后排的周小米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
事务所开了这么多年,向来是银货两讫,江湖再见,极少有售后回锅的。
他们可以帮助灰姑娘喜结良缘,哪怕这位大龄灰姑娘还带个未婚先孕来的小拖油瓶,在精妙的策划之下,也不是不可能找到命中注定的王子殿下。
只是阮长风也不知道王子婚后出轨了该怎么办。
童话故事么,考虑那么多大结局之后的事情,就没意思了。
但是看在丰厚的报酬上,阮长风还是决定帮林玉衡找出小三,至于之后是离婚还是挽回,则不是他的事情了。
这边林玉衡又叫了起来:“你跟这么近,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阮长风瞪着不远处那辆凯雷德,车里自然是被妻子怀疑出轨的于旻。
据林玉衡说,丈夫这半个月几乎回家,问起来总说工作忙要加班,可她去晚上于旻公司却也找不到踪影。
今天索性早早在他公司楼下守着,看于旻整天不回家是干嘛去了。
阮长风没脾气地踩下刹车,和于旻的车拉远了几个身位。
过了两个红灯后,距离便越来越远了,林玉衡便愈发急了:“你小心别跟丢了。”
阮长风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自己捉奸。”
林玉衡乖乖闭嘴。
驾照考了三年没考下来,科目二挂了四次的女人实在无法完成跟踪这种高难度动作。
结果刚消停了几分钟,一巴掌突然拍到阮长风胳膊上:“你没看到那电动车?”
阮长风眉心拧成一个结……他以前从没觉得钱这么难挣过。
前方的凯雷德里,于旻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问司机:“后面那辆大众……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司机也留意到那辆在大路上开得忽快忽慢的SUV,第一反应是:“女司机刚拿驾照吧?”
不着痕迹地兜了个圈子后司机才终于确定了:“……没错,他就是在跟踪我们,要甩掉他吗于总?”
于旻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微妙:“不用。”
季识荆不是班主任,他甚至不太可能完整带完这一届学生。
他其实已经退休了好几年,只是为了返聘的工资回来继续代课,最近老伴的身体越来越差,季安知也今年上小学了,需要更多的照看……这个九月新学期开学后,季识荆本来是不会来的,只是因为新老师有事耽误了入职,才不得不多上几周课。
回到数学组的办公室,季识荆拉开自己那把陈旧的木椅子,慢慢坐下。
连着站了三节课,后腰和膝盖都有不堪重负的感觉,整个人像一台生锈老化的机器。
当了一辈子的初中老师,看着一茬一茬少年少女茁壮长大,自己的衰老就会显得格外明显了。
不服老不行啊……再也不是一周能排三十多节课的年轻人了。
记忆力也在衰退,今天十六班又没来的那个是谁来着……
季识荆努力想了一会,哦,姚光,数学课代表。
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这段时间的数学作业都是班长帮忙收的。
怎么总觉得还忘了什么事情?
这种有点不安的心理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季安知也放学了,他去河溪路小学接孙女的时候,听到安知说今天阮叔叔过来帮她做了演出服。
提到阮长风,季识荆才突然想起来,几个星期前……阮长风似乎打过一个电话,让他多关注某个学生?
他当时满口应下,自以为会多留意,结果转身就忙忘了。
阮长风当时说的学生……是不是姚光来着?
季识荆挠了挠后脑勺新长出来的硬邦邦的白发,最简单的方法当然跟阮长风确认一下,但他和阮长风一直保持了敬而远之的尴尬状态,能少讲话就尽量少讲,所以不是太想打电话。
“爷爷,”季安知喊他。
“怎么了吗?”
“我觉得我能自己回家了。”季安知说:“以后爷爷可以不用来接我了。”
季识荆回头看了眼校门口那条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又低头看看刚长到自己腰部的小孙女,不太放心:“安知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走路要走将近二十分钟,路况也比较复杂,对七岁的小女孩来讲果然还是太困难了吧。
安知点点头:“我记下来了。”
“真的?”
“真的!”季安知拽了拽季识荆的手:“今天我带爷爷走。”
季识荆想试试她,任由安知牵着跑,没想到还真让她顺利带回家了。
“安知真棒。”季识荆夸她。
“那我以后可以自己回家了吗?”季安知满怀期待地问。
“可是路上还是太危险了……”
“高一鸣说他会陪我一起走。”季安知说:“爷爷每天上班已经很辛苦啦。”
原来是想和小伙伴在路上多玩玩么?季识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新老师已经到岗了,我下周开始就可以正式退休了。”
季安知睁着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那爷爷以后可以多陪陪奶奶了。”
季识荆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微笑道:“奶奶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的。”
女孩压下了眸间那一点点失望的情绪,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天真:“那好吧。”
事实上直到季安知小学毕业,季识荆都没有让她一个人走这二十分钟的放学路,如果他抽不出时间来,便会去拜托阮长风。
只有失去过才会珍惜。
他们曾经弄丢过一个女孩,如今守着那个人的血脉相连的女儿,就像捧着一块无价的珍宝招摇过市。
如履薄冰。
车子一路往西区去,越开越偏,车也越来越少,阮长风突然在路边停下了车。
“不能再跟了。”阮长风拉起手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