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把凤华尸首从顾长生身上拉下来时便飞快地一推——
凤华的尸体蓦地炸了开来!
皂荚猝不及防,被轰然而起的巨浪炸翻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地上。
顾长生也因为爆炸的冲击,直接从秘境出口跌了出去——
他堪堪回头看到,只看到漫天的火光,秘境的出口便轰然而落!
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进来之前的平台。
顾长生瞠目欲裂——
“皂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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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荚在昏昏沉沉中似乎见了很多东西,光怪陆离如梦一般,荒诞又真实。
她梦见自己从一团混沌中而来,衣不蔽体只有藤蔓围成简陋的衣服的模样,许多动物围绕在她周围。每日浑浑噩噩,对着太阳发呆,对着月亮走神。
她身旁只有一只小黄鼠狼,小黄鼠狼偶尔会化成人形,下雨了便把她扛起来,搬到能避雨的山洞中;雨停了便又把她扛出去,让她晒晒太阳照照月亮,像种树似的。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年,小黄鼠狼精的人形也越来越来老。
偶尔在黄鼠狼精不在的时候,会有一个男人跑来站在她身边。
男人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她。
皂荚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但是那人的脸就像是一团雾,皂荚什么都看不清。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浑浑噩噩的地方开始逐渐有人来,人烟渐起。
黄鼠狼精便用了术法,在她最喜欢的发呆的地方搭了个结界,让她能继续不受打扰的发呆——
直到一场帝流浆。
那日黄鼠狼精给她叼来一串绿色的手串,搭在她身上。
天地间的精华便像扎了堆似的,通通到了她身体里。
浑浑噩噩的她终于有了反应,待帝流浆结束,浑浑噩噩的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婴。
黄鼠狼精化成人形痛哭流涕,用准备好的襁褓裹了她,将她带到了脚下的村子。
黄鼠狼精在脚下的村子生活过很久了,见他捡回一个女婴,贫穷的村子也热闹起来——
之后的事情如浮光掠影,飞快的在皂荚梦境中出现。
女婴便在已经老了的黄鼠狼精的呵护下,变成了了现在皂荚的模样。
直到她在老黄鼠狼精不舍的目光下,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去了大学。
皂荚蓦地从昏昏沉沉中惊醒,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
摸到了满手的水。
黏黏的。
皂荚:???
她往旁边一看,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精灵——
其中一只,还对她伸着舌头。
皂荚:“......”
她好像明白了脸上的水是什么。
有点糟心。
周围的精灵长得奇形怪状的,但是皂荚能够感受到,它们没有恶意——
她甚至能看明白他们奇形怪状的脸上惊讶的表情以及听得懂它们叽叽咕咕的在讲什么。
“这个东西她醒了诶!”
“她是传说中的人吗?”
“应该是吧?她是个好人吗?”
“我觉得是!”
“为什么为什么?她长得和我们不一样诶!”
“可是她长得好看啊!”
“哪里好看了?”
皂荚:“......”
她哪里不好看了?
皂荚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精灵们也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不断的叽叽喳喳——
直到传来一阵奇怪的“咕噜咕噜”声。
......
所有的眼睛都对准了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皂荚的小肚子。
皂荚:“......”
她上下审视了自己一眼,因为爆炸,她的衣衫破破烂烂,放东西的锦囊已经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成了碎片。
但很奇怪,她好像并没有受伤。
至少她除了觉得自己有睡太久的酸软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该不是个傻子吧?”
“有可能噢......”
“好像好多年前来过的一个人,就是这个傻样子!”
“啊呀,那这么好看个人,傻了怪可惜的!”
“不知道族长有没有办法诶?”
皂荚嗓子有些发干,她张了张嘴,试了约莫有半分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问......有吃的吗?”
大概是刚从昏睡中醒来,她的声音哑的可怕。
显然这群精灵没想到皂荚会说这话,呆了片刻,才有一只——
也就是方才伸着舌头那只,对她道:“我们有露水,你吃吗?”
皂荚:“......”
他们以为她是小仙女,喝露水就能管饱吗?
不过......
皂荚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昏昏沉沉中的那个梦——
被黄鼠狼精当成树养的那段日子,她还真是喝露水的。
皂荚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没吃的,喝点儿水也是好的。
见她点头,精灵们欢呼一声,和她搭话那只便飞快的跑了出去,大概一分钟的功夫,便用芭蕉叶子给她装了水来。
然而跟着那只小精灵来的,还有一个长得奇怪但是颇具威严的精灵。
皂荚瞳孔几不可查的一缩,心想这是不就是方才说的“族长”?
精灵把芭蕉叶子递给她,在它期期艾艾的目光下,皂荚喝了一口——
这水清冽,里面还蕴含着些微的灵气。
皂荚大口大口的喝完了。
见她喝了个干净,精灵接过她手里的芭蕉叶,又跑开了......
看样子是见她喝的急,又去给她打水了。
这些精灵真是可爱的紧。
皂荚收回放远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后来的族长身上。
族长看着皂荚的目光,让她有点难受......
如果她没感觉错,这族长看她,过于热烈了。
果然,等皂荚捧着芭蕉吨吨吨的喝水时,族长开了口:“姑姑这次回来,是不走了么?”
——噗。
皂荚一口气没憋住,水全喷上了在她面前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族长。
族长:“......”
皂荚:“......”
族长不明白皂荚为什么要喷水,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就顶着一脸的水,睁大眼睛看着皂荚。
皂荚:“......”
约莫是喝了这灵力水的缘故,皂荚之前的饥饿和嗓子发干好了很多。
她调整了下心态,朝族长道:“您怕是认错人了。”
她从小到大被黄鼠狼精养大,并没有什么亲戚,哪里有什么“侄子”?
何况她现在是个实打实的人类,又怎么会有这些精灵当侄子。
皂荚否认的认真,族长神色不由一黯。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我知道姑姑是因为对我们失望才不想认回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把姑姑当姑姑的!”
族长语气坚定,还握紧了小拳头。
皂荚:“......”
她真不是。
皂荚扯出一个假笑,撑着发软的身体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被坐起时被精灵围得紧,不好看周围的幻境,等她站起来,她才发现......
自己还在秘境里。
甚至就在秘境出口不远的地方。
想来时凤华尸体火暴火乍之后,她便昏在这里。
只是......
那封印的白球不见了。
族长看到皂荚目光落在的地方,大概猜出了皂荚在想什么:“还要多谢姑姑,将我们从封印中放了出来。”
皂荚:“......”
讲道理,她之前的本意是接着把这里封起来的。
族长却没看懂皂荚的脸色,他朝皂荚道:“是我没用,让族人们被妖物封印在了秘境里。”
族长在皂荚的目光下,脑袋埋得低低的,几乎快贴到了地上:“是我错信了妖物,白费了姑姑当年为我们造出这一片秘境的苦心。”
皂荚:“......”
一脸懵逼.jpg
她觉得她应该说清楚的:“额......这位精灵,我像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姑姑。”
族长立即抬头,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姑姑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姑姑呢?”
“你若不是姑姑,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获得能量,将封印中的妖物赶出去呢?!”
皂荚:“......”
皂荚突然觉得她明白了什么。
这个秘境......
莫不是她前世开辟的?
可是......她明明在十殿阎王的轮回镜中见过自己前世的样子。
自己前世和这一世的肉身,长得并不像。
她忍不住皱眉头,提出第二个要求:“有镜子么?”
族长一愣,想来是不知道皂荚为什么要这个。
倒是围着她的其他精灵飞快的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镜子——
说是镜子,其实也不是。
那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凝成的球,看着是透明的,但只要上面有张脸,便能把脸的模样映出来——
一时间,皂荚面前堆了有了七八个这样的球。
皂荚:“......”
果然爱美不分性别与物种。
皂荚伸手拿了个离她最近的。
然后她呆住了。
这个球看起来是透明的,但是人脸在上面印得却是十分的清楚。
——所以皂荚肯定,在这个球上的这张脸,不是她的。
或者说,不是这一世她的脸。
水球中的人脸有些陌生,但是却也是眼熟的——
她有皂荚这一世眉眼的影子,也有她上一世的模样。
除了她当山之精灵的时候,还有她之前被黄鼠狼精当成树种的时候的样子。
这些变化加起来是很大的,但却不会让人认不出她。
皂荚:“......”
她只是不小心被炸了下,怎么还不小心整了个容呢?
怪不得这精灵族长就这么认出了她的前世。
敢情是靠脸。
皂荚仔细端详了下,这张脸确实是比她这一世的好看,但是......
总觉得不是她的。
皂荚有些心塞。
似乎是感受到了皂荚的情绪,一众的精灵都有些不安。
皂荚忍不住道:“既然是爆炸把你们炸出来的,那族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么?”
族长道:“一开始我们被解放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姑姑在。”
“但是封印解开时,这里的血雾给了我们力量......”
皂荚眉头一皱——
血雾?
那时候如果还有什么劳什子血雾,那除了她就是凤华尸体上的了,
只是......
凤华的尸体被附身后,只剩了人皮和骷髅,血已经被吸干了。
所以那个血应该是她的。
可是她都炸出血雾了......
她怎么还会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呢?
皂荚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族长。
族长很识时务,皂荚皱着眉头在思考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
等皂荚重新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接着道:“姑姑的血给了我们力量,我们很快就把妖物赶出去了......”
“但是姑姑......”
族长大约是想起了那副场景,声音有些发颤......
“但是姑姑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在这里。”
皂荚:“......”
她似乎猜对了。
族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们都以为姑姑为了救我们陨落了,正准备挖个坑让姑姑可以安心的魂归天地……”
“但是没过多久......姑姑便在山魂的滋养下,有了重生的迹象。”
皂荚:“......”
真像在看玄幻故事。
她不耻下问:“山魂是什么?”
族长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石头一样的东西:“山魂就是山的灵脉,就是在这个上的。”
他除了靠血肉,就是靠山魂认出的皂荚。
递到皂荚面前的那串石头乌漆嘛黑的,皂荚接了过来,定睛一看——
这哪是什么石头,分明是她的翡翠手串。
只是现在手串失了之前的颜色,也不复之前的灵性......
皂荚眸色微暗,想来是为了护主,灵力尽失。
族长觑着皂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之后我们便没有动姑姑,姑姑便一点一点的在土里长了出来。”
皂荚:“......”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坑里,重新长出了骨头和肉,可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