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局室里鸦雀无声,连拍钟声、喝水声都没有听到一点。
或许是人太少了,大家都很注意保持安静。
比赛已进入白热化阶段,还没有人分出胜负。
裁判静悄悄地在16张桌子间来回走动,观看每一桌的情况。
顾芝芝听到那脚步声正在往这靠近。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那一颗白棋被时竞死死夹在修长的两指间。
他的手臂悬空在棋盘上,微微颤抖,既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
裁判走得很近了,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已经注意了过来。
顾芝芝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右手的指甲深深陷入了左手的手心中。
如果她揭发了他,这棋子将被放回原处,她还能多赢得一子。
本来就是势均力敌的局面,时竞稍占上风,但如果裁判多判了顾芝芝一子,那赢面将倾向了她。
可那个人是她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二师兄,是从她进入职业生涯后一直照顾她、指点她的二师兄……
毫无疑问的说,她与他下过的棋局是最多的,她从他那学到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她真的、真的开不了口!
仿佛是听到了顾芝芝很重的吸气声,时竞缓缓低下头,紧抿的唇有些发白。
顾芝芝只见他板寸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地串在竖立棋的黑丝上,摇摇欲坠,滴落在棋盘上。
裁判已经站到了桌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二人,给了他们无形的压力。
沉默,还是沉默。
僵持,还是僵持。
棋盘上的手臂最终收了回去,时竞放下了两颗白棋在右下角。
他投子认输了。
……
MBL杯32强战,顾芝芝成了第一名出线的棋手。
她却是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对局室。
明明做到了问心无愧,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难受?
接近傍晚的天,虽还未日落,然而头顶飘着一片乌云。
天空阴沉沉,空气又闷又热。
顾芝芝刚刚走出棋院,就觉胸口一阵闷,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飞快地朝宿舍楼去。
“芝芝,顾芝芝……”
顾芝芝跑得太快,三步作两步地跑完台阶,刚走到宿舍门前,才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回头就看沈谦与他的车,在那棵长满新枝的树下。
灰色的乌云缓缓流动,天光云影的变化穿透树叶,映在那辆银色雷克萨斯上。
而他站在车门前,像是刚刚走出。
如果是平时的顾芝芝,此时此刻一定很开心能看到他。
可是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眼时,心中涌起的不是从前的兴奋与喜悦,而是迷茫与犹豫。
她又抽泣了一声,决然收回看他的目光,跨进了宿舍的大门。
时竞昨天的话,一直回想在她脑中。
而他今天悔棋那一刻的所有神情,她都尽收眼底。
她知道他很想赢,如果他真的继续下,她也不一定有那勇气叫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