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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从前无喜乐,今夕唯爱她(1 / 2)


船行至永静河西侧,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正直午时,阳光清透,将湖水照得波光粼粼。

白盏辛见别处杂草丛生,偏偏有一处干净平整,便料定此地有村落常居:“船家,靠岸停船。”

待三人上了岸,船家擦擦汗,说:“这地方,狐狸多,狡猾,一个不小心,能被咬好几口。我做一次生意不容易,咱们就到这儿吧,传闻那杨家村就在低洼处,应不难找,你们仨就此去吧。”

“多谢。”

昭云跟在当今圣上和一个秃头和尚身后,总觉得他们俩非常怪异,明着看上去和和气气,背地里好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为防发生流血事件,他几步上前,横入二人之中。

后悔了,更觉难受了。

此地荒山野岭,不少树木早已凋零,唯剩一些悬崖上垂下的枯藤攀蔓,蒙上冬的气息。

船家说得不错,这儿确实有不少狐狸,然比起狐狸,白盏辛浑身的杀气更胜,如狮虎过林,无兽敢犯。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嬉闹的人声,白盏辛寻音望去,却见是几个长得非常健壮的姑娘,手里端着木盆,正要往河边洗衣服。

不等邹曲临有所行动,昭云识相地奔走上前,礼貌行礼。

姑娘们从没见过这么俊朗的哥儿,个个脸红气短,连腿都软了。

“敢问姑娘们,附近可有一个杨家村?”

“我们就是杨家村来的呀。”一姑娘直咯咯傻笑,脸色酡红,“最近是怎么了,来了个城里的姑娘,又来了三位哥儿。”

“嗨哟,你看清楚,那是个和尚。”

“和尚怎么了,和尚也好看。”

“另外一个才俊呐!”

“看着好凶啊……”

姑娘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白盏辛头疼。

“你们方才说,城里的姑娘?”他拉开昭云,冷冷对上姑娘们的桃花眼,烦躁起来,“如何长相?”

一姑娘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形容词,只说:“长得挺精神的,但又弱又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白白净净、上蹿下跳的,还挺能叨叨,好像叫……陆陆。”

仿佛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滚烫起来,白盏辛红着眼,急切无比:“带我去寻她!”

姑娘们莫名其妙,上了贼船似的,其中一个惊呼一声,被昭云扛起来就走,强行让她在空中指路。

于是“咻咻咻”几声,姑娘们便见那三人施展轻功,飞一般横穿山野,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杨家村,正在举行“盛大的”招亲仪式。

佟陆陆兴然应邀,当起了啦啦队,为七哥的鸡兄疯狂加油,脸上还用植物彩写了“七哥之鸡,勇夺第一”八个字。

她举起两根烤好的玉米棒,边加油边补充体力,一副“忠实鸡迷”的模样。

七哥家的公鸡名叫花花,此时决赛方刚刚开始。

佟陆陆早前不觉得斗鸡有啥乐趣,如今竟看上了瘾,比身边任何人都要投入:“花花加油!花花加油!”

虽听不懂佟陆陆喊得是什么,但周围一应村人均被佟陆陆激动的情绪感染,纷纷举起双手呐喊:“花花加油!花花加油!”

只见两只公鸡“喔喔喔”地叫着,小眼睛互看不顺,伸着脖子绕圈周旋。

敌不动,我不动。

倏然,花花展翅飞跃,猛地啄向对手,先发制人,出其不意。对手被啄了一脖子,火冒三丈,不甘落后,连忙灵活地逃窜到花花的背后,边啄还边用脚丫子踹花花高翘的屁股。

“喔喔喔!”

“喔喔喔!”

两只公鸡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飞起来啄,趴地上啄,非常讲究战术。

正直赛点,鸡毛满天飞,众人屏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致胜的一瞬间。

“花花!”战况之激烈,让佟陆陆目不转睛,她举起玉米棒子,连声大喊,“花花,站起来!花花!赢了就把你放到母鸡窝里,逍遥快活一辈子!”

只见花花忽然蓄力,装了电钻小马达似的嘟嘟嘟猛啄那对手,对手不堪重啄,无力还翅,一只脚一蹬,独脚立了一会子,气虚地“喔”了一声,倒地败下阵来。

“牛哔!”佟陆陆双手举起玉米棒,激动地不行,“花花牛哔!”

众人欢呼,均上去为杨七哥贺喜。

喧闹庆贺间,一双白净的手忽然力排众人,生生从拥挤的村民中开出一条路,由外直冲入内。

他一手攫住佟陆陆的后领,生生将她拎着掉转过身来。

“谁啊!”

佟陆陆还未来得及开口骂人,便见眼前人喘着气,头发上还粘有好多枯树叶,衣服也因在林间急速穿梭而被树枝刮破了。

那人右颊的小痣,此刻显得分外温和,痣上的眸光死死停在她面上,又狠又柔。

要挨骂了。

佟陆陆老老实实扔掉手里的两根玉米棒,像犯了错的孩子垂下头,都不敢瞟他一眼。

众人皆望着他们,没一个人敢说话。

好安静……

他不说话,她好怕。

佟陆陆吸吸酸不溜秋的鼻子,眉头蹙了一下,赶忙换上一张笑脸,脏脏的小手往脸上抹抹,把植物彩抹得花了,又往裤子上抹抹干净,拿掉他头发上的一片叶子:“环纡,是我没想到……”

她话还没说,对方忽握住她的手一拉,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熟悉的沉香蔓延她的鼻尖,伴随着他激烈的吐息,仿佛要跳出胸膛的急速心跳,还有炙热的体温。

那一瞬间,白盏辛倏然放下这么多天紧绷的心弦,放下一切的帝王尊严与面子工程。

他低下头,紧紧地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一思泪流。

一丝温热顽强地洇入佟陆陆的衣襟,她死死憋着,多日埋在心头的恐惧、不安,仿佛要决堤。

我不能哭!

她瞪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把眼泪强行逼回去,瞪得眼珠子生疼,在身后的村人看来极其诡异。

邹曲临呆呆立在一旁,当他还处在对佟陆陆如此装扮、如此行为的震惊中时,白盏辛早就一步当先,排开众人奔赴而去。

手中的佛珠被生生摁碎,“哗啦啦”纷纷零落在地,弹开、滚散,数十米远。

他不想捡了。

邹曲临闭上眼,双手合十。

是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

杨七哥赢了。

按照杨家村的礼俗,要趁热打铁,于是当晚便举行婚礼,将新人送入洞房。

佟陆陆帮杨四兰穿上火红的嫁衣时,杨四兰还偷偷摸摸对她咬耳朵:“陆陆,我挑了好久,最后还是选了鸳鸯戏水。”

佟陆陆一脸失望:“我还是觉得枣生桂子看上去比较有食欲。”

今日,又有三位客人远道而来,杨家村的气氛欢乐异常。

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的村民们一拥而上,无论男女老少,都倍儿热情,抢着要和客人敬酒搭话。

邹曲临以茶代酒,因要当个“善面和尚”,故而只能赔笑一饮而尽。

昭云本就不在宴上,他习惯性地要跃上房顶观察地形时,却被回家拿酒的杨定成一把抓住。

二人于屋顶上几下过招,昭云竟生生败在老将军的掌下,被打趴在地上再起不能。

杨定成仰天哈哈大笑,回响山间:“看来,老夫还是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啊!”

说罢,他一把拽起昭云到宴上,往邹曲临旁边一扔。

于是,二人只得闷着头喝茶,被一群杨家村的姑娘围着问东问西,淹没在莺莺燕燕之中。

素月流天,夜里的田埂静谧无人。

佟陆陆提着一盏小油灯,行走在密密的杂草丛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脑子里找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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