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站起了身,一直在忙碌着的厨师也从灶台后走来了出来，两人并肩站着,似是想要跟顾念谨说些什么,却被谢卿朗打断了。
“城门要关了,快点。”谢卿朗没什么诚意地解释了一句，便忙不迭解下了马缰牵在手里，另一只手拉起顾念谨就快步奔走。
顾念谨心底总觉得还有些不安和遗憾，他直觉那两人要跟他说的话很重要。
他在匆忙之中回头望向那白衣少年,却在沉沉的鼓声中听到了消散在风中的半句话：“守卫这个国家这么久辛苦啦……”
“……你说什么？”顾念谨伸长了耳朵努力想要听清，谢卿朗却手下一个用力,将他半拉进了城门。
城门合拢的瞬间,在他因为快步奔走而变得晃动凌乱的视野之中，那白衣的少年郎,忽然摇身一变,变得眉目精细,容色艳丽,夹杂着飘雪的冷风吹起了他的衣袍,那身素净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淡黄色的锦衣，那在风中翻飞着的刺绣图案,分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三足金乌！
“他果然为了你，放弃了很多东西呢……”这是城门彻底闭合前,最后飘进顾念谨耳中的一句低语。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厚重的城门隔绝了另一边纷飞的光影和风声。
顾念谨呆愣愣地站了片刻，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朝着守城的兵士问道：“你们有看见那个挨着城门口的小食摊吗？”
年轻的兵士一脸茫然地看着略显着急的顾念谨，又来回扫视了他和城门半晌，在他再一次开口之前，很艰难地憋出了一句：“挨着城门的小摊？您难道不知道吗？我们这西京城，门外方圆三丈，可都是不许摆设摊位的啊……”
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惊恐起来，“话说近来老听到有人说看见精怪出没，您莫不是遇到精怪了？”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顾念谨不想吓着他，便随口搪塞了一句，拉着谢卿朗快步地离开了。
待到行至那兵士看不见的地方，他像是骤然惊醒般明白过来，将犀利移到了身后的谢卿朗身上：“你别装，你知道他是谁的对吧？”
谢卿朗扬唇一笑：“我确实知道。”
“说！”顾念谨舍弃了手中的缰绳，扑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领。
“别急，我们先回去再说。”谢卿朗不急不缓地安抚着他。
城内的灯火开始逐次亮起，星星点点的，远远看去，像是条条星河汇集在一起，使得笼罩着整座城的寒冷都消融了几分。
两人赶在风雪变大之前回到了洛王府，面对着面坐在谢卿朗的房间内，开始了自相识以来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那个少年是日魂之灵，可以算是守护这个国家武将的神灵。”谢卿朗从往事中翻出来有关那两个人的记忆，娓娓道来，“他身边那个男人是月魂之灵，算是守护文官的神灵。”
“你今天是故意的，你不愿意让我跟他们接触，”顾念谨百思不得其解，“那又为什么要让我吃下他们做的东西？”
“因为那是神灵的馈赠啊。”谢卿朗点了点他的额头，宠溺道，“那可是好东西。”
顾念谨捂着额头，忿忿道：“少动手动脚的，我还没原谅你。”
谢卿朗的眼神带了几分宠溺，他家的小猫真是太记仇了，“那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了？”
“当然有。”顾念谨想起之前压在心底的一大堆疑问，但目前让他最在意的，是那位日魂之灵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我们今晚的时间还很长。”许是看出了顾念谨的急切，谢卿朗不由安抚他道。
“那么，为了我，你到底放弃了什么？”顾念谨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卿朗，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
这对谢卿朗来说可谓一击致命。
开场就是他不想回答的送命题，太难了。
“没什么，一些不足以为道的东西而已。”谢卿朗硬着头皮糊弄道。
“嗯哼？”顾念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谢卿朗，你觉得我很傻吗？”
谢卿朗无奈地叹口气，道：“对我而言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没有你重要。”
顾念谨站起身，走到谢卿朗身后，轻轻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可是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伤害到自己，我想要你好好的。”
谢卿朗伸手把他揽过来，抱在怀里：“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话，算什么好好的。”
“那你说实话。”顾念谨执着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跟谢潜明原本是一样的。”谢卿朗不得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身为日魂之灵与月魂之灵力量的继承者，在下一任的继承者出现之前，不允许拥有伴侣，违背这一规则的人会失去灵力。”
“所以……你现在？”顾念谨说着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你上一次使用过能力？”
“这个国家现在已经失去了日魂之灵的守护。”谢卿朗淡定地答道。
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红颜，哦不蓝颜祸水的顾念谨表示压力巨大。
“我觉得自己罪孽好深重……”他捂着胸口真心实意地忏悔道。
谢卿朗眼中笑意浮现，他相当无情地表示：“这个国家不会再出什么大事了，再说了还有谢潜明在。”
顾念谨摆了摆手，连忙结束了这个话题：“说点别的吧，那些黑影是什么？”
“惜瑜你这么聪明，难道心底就没有猜测过？”谢卿朗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顾念谨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