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里蜀山罗浮洞内传来了一声严厉的斥骂,紧接着就是□□撞击地面的闷响,环望过去洞内的守卫皆是缩头缩脑,生怕一个不留神触怒宝椅上坐着的妖王华封。
半晌,被打落在台阶下的男子终于费力爬了起来,成了跪拜的姿势俯首在阶下,模样半分不恼,看着十分乖顺。
“父亲,你听孩儿把话说完。”那人镇定自若的说着,仿佛方才那被一掌打翻在地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说,要是没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华封甩袖咬牙切齿道。
跪在地上的华旭咽下了嘴中的一口血,缓缓说道:“孩儿确实是将元辰放回了灵宝教,但也不是平白将他放回的。我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并且派人往各大仙门世家传了消息,想必现在玄门百家都知道灵宝教下有一首座弟子是妖界王族血亲的事。我们若是此时上门要人,不仅能顺理成章地抓回元辰,还落不下任何话柄。这群修士最讲“理”,碍着面子也不会以此为由向妖族发难。”
说到这里,华旭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才又继续道,“若是他们不从,那便更好办了,我们还可借此机会引战,说他们人族仙门世家诱拐我妖族王室。反正爹你想占领人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不这些仙门世家的阻挠,怕早就成了好事了。”
华封凝神思量片刻,展眉笑道:“有几分道理,不愧是我儿,这般心思灵巧,倒让爹冤枉你了。且退下吧,那我们便只待时机就去灵宝教会会老朋友。”
话及此,华封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又恍然想起了什么,貌若关心,道:“对了,你出去后,先去医谷看看伤,方才是爹气很了,没了个轻重。”
“是,孩儿告退。”得到了华封的准许后,华旭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他步履稳健,一丝不乱,可才出罗浮洞便就虚晃了下身子,吐出口血来。身后跟着的侍从随风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问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华旭摆了摆手,“无碍。回府吧。”
“可……主子不去医谷看看吗?小的瞧着适才妖王大人下手着实有些重了。”
“不必了。”华旭垂了眼皮,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随风跟了华旭这么些年了,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着他情绪不高的模样,当即便劝慰道:“主子你别多想了。大业未成,妖王大人难免急躁了些,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心疼主子您。您看,妖王大人知道错怪您后不也是让您赶紧去医谷了吗?还是担心着您的……”
随风还想在说点什么,可华旭看了他一眼后,他便住了嘴。只望着华旭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也是,他主子是什么样的玲珑心,哪是听他几句就能被糊弄过去的。
华旭回府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便又离开了。
桌上被人端来的汤药一口未动,府中的下人面面相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走掉。
等华旭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府中,一面貌十四五岁的侍女才边收拾着冷掉的汤药,边同旁边的另一侍女喟叹:“唉,也不知咱们主子什么命数,竟是生在了王族,又投到了上头那位的家中,过得这般不如意。今日早上还生着病呢就被急匆匆叫去问话,回来竟还添了新伤,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不尽然。”
一听到这话,旁边人立马拉住了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鬼话。”
“好姐姐,我这也不是就和你说说嘛。”小侍女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
“以后便是同我也不能说,只要咱们在妖族的地界上,可就千万别说这落人口实的话,不然哪天小命怎么玩完的都不知道。”
“知道了。”小侍女点了点头,将东西端走了。
与此同时,华旭进了一隐蔽的小山洞,通过冗长漆黑的道路之后,出了狼族的领地。妖王从小便对儿女们十分严格,从不许随意的外出,永远只禁锢在王宫里修炼。而这处是华旭小时意外发现的秘密通道,可绕过宫中守兵直接通往别处。
这样小小的通道本是他那索然无味的人生里唯一的乐途,可后来也成了他无数痛苦的源头。若是时光能重来的话,他到宁愿自己从来没发现过这条路,永远被禁锢在王宫里也好。
眼前的白光一点点变亮,黑暗中的人影逐渐被光亮包裹住,他又一次走到了路的另一头,距离上次过来,已经又是一年了。
华旭环顾了下四周,对这刺眼的日头略微感到不适应,皱了皱眉头,才轻笑出声,朝着一鲜花遍地处走去,而后于一块黑玉石前停了下来。他拢了拢衣袍,坐在了石头旁,薄唇勾出柔和的笑意,像是才被春风拂过面颊,眼角眉梢都带着热融融的暖意。
“我又来看你了。”
“最近有没有很想我。”
“这次出去办事,我终于去了你从前屡屡提及的那间果铺,还买了一箩筐的甜橙。可是,一点都没有你说的甜,你从前是不是骗我的。就是见我不能出去,故意说人界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来让我惦记。”
“哦,我还给你买了个小铃铛,七彩的,你带着肯定很好看。不过,我才不会把它送给你呢,反正你都丢下了。”华旭说着还掏出小铃铛摇了几下。
“对了,我这次出去还遇见了一个姑娘,是白圣杰的女儿叫白秋秋,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可比你漂亮。但是就算看了那么多漂亮姑娘,人界的,妖界的,鬼界的,魔界的,都有。可还是最想见你。”
“还有,我已经找到华尧了,他现在叫元辰。我还真羡慕他,有人喜欢着、保护着,所以我很讨厌他,就……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我在帮我爹做坏事……”
华旭自顾自说着话,抬手去抚摸那黑玉石,石面上的刻痕在他指尖下滑过,似是刀刃一样让他产生了刻苦的痛意,他消了笑意,垂下眼。
“我不能久待,下回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