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能在梦里见到她在他怀里死去的场景。
在反复的梦魇中，他终于记起——在那场满天飞雪里，她让他不要杀人，她还让他等她。
第二年，他伤势好了大半，心里怀着那点微末的希望去了趟灵宝教派。然后，被教中人打出来了。弟子们拿着宝剑，红着眼眶对他说，“我们师姐都是因为你，才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玄门百家不追究你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打听我们师姐干什么，难不成是想确认她死透没有吗！”
后来，这句话让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有人在同他说：“我们师姐都是因为你，才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不相信，她说过让他等她的。所以他行遍世间，企图找寻她散落的魂魄。
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一点希望也没有。
第三年，他依旧在天地间游荡找寻，但是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还会时不时出现幻觉，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过来，醒来后也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
不过也好，糊涂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清醒的时候又总能在幻觉中见到白秋秋，只要那时候他不惊扰白秋秋，幻觉就能维持很久，这样痛苦就能少些。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白秋秋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感知能力越来越弱，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清楚，要是再等不到她，他应该也很快就能同她见面了。
到时候，再向她乞求原谅吧。
但是不能再说爱她了，他不配。
只告诉她，他只是很生气总是被她抛下，但从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毕竟，她若是死了，又该让他怎么活下去呢。
*
怀里的人轻声呜咽着，如一头受伤的小兽。
从前出现的那些幻觉并不是这样的。
在那些幻境里，元辰只能如一个窥视者般，隐于暗处，静静地看白秋秋，看她吃饭，看她练功，看她同别的师兄弟们斗嘴打闹，并无法参与其中。因为只要他稍有行动，哪怕就是稍微靠近一点儿，幻境就都会破灭。
可是今天的上天太眷顾他了，居然让白秋秋抱着他，而且允许她在他怀里待这么久，幻境都没有消失。
元辰勾了勾唇角，那双桃花眼里难得有了些生气，细密的温柔在里面流淌着。就算是假的也好，假的他也很开心。
他想，如果能在这场幻觉里死去的话，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元辰闭了眼，满足地笑着，悄悄催动了体内的妖力。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身体里的内丹破出一条细微的裂缝。
这时候，怀里的人却止了啼哭，收紧了胳膊狠狠箍着他的腰，轻声呢喃了句：“我想你了。”
元辰后脊蹿上一股酸麻感，猛地睁开了眼。
就这么一句话，他又忽然舍不得了。
那就再等片刻吧，再试着抱抱她。
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回抱怀里的人。指尖触上了白秋秋的后背，热度传来，同那年冬天一样暖和。
他浑身是冰凉的，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热度，情不自禁就收拢了胳膊，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把人牢牢抱在怀里了。
怀里的热度还在，手中的触感也在，元辰眼眶一下就红了。
梦，竟然没有碎掉。
他扣紧了白秋秋的腰肢与后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她嵌进胸膛里，好像这样就能永远不分开了。
白秋秋许是哭得有些累了，便开始依偎在他怀里细细抽泣着。那种细微的声响让元辰心里发疼，他弯下腰来，把脑袋抵在了白秋秋的侧颈上，本想好好说句话，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如倾诉如呢喃，哑声道了句：“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怀中的少女闻言，浑身一僵，猛地抬起脸来，本是描摹着元辰腰线的手攀升到了他的脖颈上。
元辰因为怀中人的动作后背发凉，以为她是要离开了，他抬起头来想同她一道走。
不想入眼的却是白秋秋笑嘻嘻的一张脸，鼻头和眼眶还红着，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瞪着黑亮的眼睛瞧他，煞是娇俏可爱。
梦得太过极致，醒后便会被前所未有的失落侵袭。他已经体验了无数次失望的感觉了，每次只是在幻境里看到她，醒后都会心痛难忍。这次若是醒来，要如何承受那种诛心的痛苦呢？
太痛了，便长梦不醒吧。
他这般想着，白秋秋却猛地拉下了他的脑袋，粗暴地扯下了他的面巾，用柔软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上了他的。她呼吸急促，随后便闭了眼，毫无章法地轻轻吮、咬起来。
那双桃花眼猛一下瞪大了些。
元辰呆愣在原地，只任由怀里的人“胡作非为”，他自己则像是年久失修的法器，主人按了开关很久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开始运作。
唇上有轻微地刺痛传来，他一只手捧起白秋秋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终于开始回吻她。
细细密密，黏黏腻腻，热切又激烈，亲昵又急躁。
白秋秋心头撞鹿，为面前的喜欢，为他们这刻来之不易的拥抱与亲吻。殊不知，方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元辰的内丹就要粉碎了。
终是上天眷顾，幸好早了那么一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元辰你个大傻蛋，不是幻觉是真的！她亲你！
元辰：你骗的，你只是怕我轻生才捏造谎言安慰我的。
姜姜：……别说了，今天开始断绝母子关系，我没有这么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