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翰出了沁园,带着萧霁去了京城里最大最有名的勾栏院。
天色尚未黑透,繁华的街巷人来人往。江丞相大摇大摆,毫不遮掩地走了进去。
萧霁跟在后面左右为难,顿住了脚步。他历来洁身自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跟着自己的岳父大人寻花问柳。
江文翰回过头来,斜睥他一眼,道:“没来过?”
“是。”萧霁耳尖泛起一抹红。
“跟我来,去开开眼界。”江文翰勾起唇角。
萧霁站在原地不动,他才不要去开什么眼界。
江文翰走近他,低声道:“怎么,你是想在这儿杵着,被老熟人撞见?”
萧霁左右看了看。眼下还没到勾栏院做生意的时候,门口人不多。再过些时辰,可就不一样了。
“岳父大人为何要带我来此?”
“当然是有事啦。难不成你还真想背叛映瑶?”江文翰龇牙。
“不敢。”萧霁闻言,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江文翰走在他后面,看见他僵硬的姿势,忍不住偷笑。谁能想到威名远播的煞神竟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个纯情的孩子。好孩子。
不过再好的孩子,他江文翰坑起来也是毫不心慈手软。
老鸨迎了上来,见到萧霁华贵低调的衣饰,眉开眼笑。一看就是头一次来,英俊的脸僵得跟僵尸似的。有钱又嫩儿,代表好坑。
老鸨习惯性地拿丝帕去撩萧霁。丝帕还没碰到萧霁半分,她的余光就瞥见了跟在后头满脸阴沉的江文翰。
“哎呦,江大丞相,您终于来了啊?我家千悦可想死您了呢。”老鸨异常识趣地绕过萧霁,向江文翰献媚。一脸的艳俗的脂粉笑得差点抖落下来。
岳父大人居然在勾栏院里有老相好?萧霁的食指微微蜷了蜷。
江文翰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对老鸨说:“天字一号房,叫千悦来伺候。”
“是是是。您两位只要千悦吗?我这儿新来了几个绝色佳丽,包您满意。”老鸨奉承。
“不用。”江文翰摆摆手,异常娴熟地走上了二楼。
厢房门一开,靡靡之色扑面而来。萧霁皱了眉头。
老鸨遣人送进来好酒好菜,在江文翰不虞的面色下,识相地退了出去。
名叫千悦的舞姬很快走了进来。是一个异族女子,肤白个高,金发碧眼,高鼻红唇。身材凹凸有致,穿了一身袒胸露背的纱裙。
萧霁扫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剪过两位夜。”千悦的汉话实在有些蹩脚。
江文翰招招手,示意她跳上一曲。
烛影摇曳,佳人翩翩。雕花门窗上印下时明时暗的曼妙身姿。
江文翰顾自在桌边坐下,敲了敲桌面。萧霁会意,替他沏茶,双手奉上。
江文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前,他与萧霁不熟,只听闻他冷情肃杀。当初映瑶嫁给他,自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相处下来,却发现萧霁根本不是表面那般简单,该冷硬时冷硬,该圆融时圆融,倒是蛮对他的胃口的。
江文翰接过茶,指着桌上的一壶酒对萧霁道:“喝了。”
萧霁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为什么,仰头便喝得一干二净。
豪气干云,不愧是安王之子,也不负段宏程的教导。江文翰默默称赞。
舞姬踏着莲步,摇曳生姿。可惜无人欣赏。
江文翰抿着茶,幽幽道:“喝完酒,带她回王府。”
萧霁后退三步,瞬间离那他一丈远。“岳父大人开什么玩笑?”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江文翰冷哼一声,“你只要负责把她带进去,旁的不用管。”
萧霁何等聪明,听他如此说,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意图。“岳父大人是想要用她离间萧陵和颜姝?”
“聪明。不过只猜到了一半。”江文翰眸光深沉,露着逼人的寒气。
“我忽然带回去一个舞姬,该如何向映瑶解释?”
江文翰白了他一眼:“事成之前,瞒着映瑶。”
萧霁语塞。照他这么说,自己岂不是要蒙不白之冤?
江文翰看穿他的心思,凉凉道:“这种腌臜的事情,你还想污了她的眼不成?”
江文翰视江映瑶为掌上明珠,从小呵护着长大,一点肮脏的事情都不肯让她知晓。在他眼里,江映瑶只是一个不经世事、需要人捧在手心的小女孩。
萧霁抽了抽嘴角,沉默半晌,终是吐出一个“好”字。心中却早已千回百转。
江映瑶的仇就是他的仇,他又如何忍心脏污了她的手?恶人就由他来做吧。将来若有恶报,也报在他身上便是。只希望他与映瑶莫要因此事而生了嫌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