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似笑非笑。京城里的老夫人多如牛毛,谁说一定是江府那位?
他看着江映瑶幽幽道:“瑶儿,既然你对父王如此坦白。父王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十年前,本王还是大沥朝的储君。有一天,御膳房送来一碗参汤。原本是给我的,恰好王妃来了,我便让给了她。而我,只喝了一口。过不了片刻,王妃就没了气息,我失了一双腿,苟延残喘活到今日。”
江映瑶听罢,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目,颤声问道:“那毒……”
“无色无味。分量下得轻,便是最查无痕迹的慢性毒-药;下得重,一剂就能致命。”
“安曦丹?”江映瑶惊呼。
“瑶儿猜得不错。”安王盯着她的反应。
江映瑶眼神闪了闪,垂眸辩解道:“我曾让夫君帮我查探过,故而知道一些。”
萧霁能查到的资料,安王早有了密报,就躺在他书桌的抽屉里。粗粗几笔,语焉不详。江映瑶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定然另有隐瞒。
安王也不道破,继续说:“御膳房送过来的东西事先都经过好几道查验,断然不可能是在一开始就下了毒。这安曦丹必定是到我院里以后才被人动了手脚。多年来,我暗中查探,一无所获。直到颜姝来了之后,才又见到了安曦丹的踪迹。”
“能进父王房里的人并不多。”江映瑶提醒道。
“不错。总共也就祁总管和后院那些个女人。”安王怅然。
“父王告诉映瑶这些,是想映瑶把当年下毒的人找出来吗?”
“你可以吗?”安王轻笑。他找了十年都没找到,他不信单凭江映瑶一个小丫头能有这能耐。
江映瑶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安王对祁总管信任有加,显然并不在怀疑之列。其余的都是后院的妇人,安王与祁总管两个大男人不懂得如何对付,江映瑶却一清二楚。
甚至,她连怀疑的对象都有现成的。前世,陶氏和萧陵不就是用安曦丹害的她吗?只要找到证据,不怕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她在安王耳边低语一番。安王诧异地看她,复又点点头同意。
当晚,江映瑶就得了急病。东院的人全都忙疯了。大夫进进出出,来了好几拨。
第二天一早,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有人暗中给她下了药,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那药的名字就叫安曦丹。安王府一时人人自危。
日落时分,安王请来了一名青衣道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人。
那道人姓甑。一来就让安王把后院所有的女眷全都唤了出来。
众人无论身份地位,全都站成一排。吴氏当头,陶氏殿后。
甄道长在她们面前缓缓走过,忽然指了指几人,道:“四位夫人请上前一步。”
被点到的分别是吴氏、荀氏、柳氏和陶氏。被点到后,四人神色各异,柳氏最为乖顺地先站了出来,接着是陶氏,然后是荀氏。吴氏凤目流转朝安王看了一眼,见他面容肃穆,这才不情不愿地站到一起。
“请把四位夫人的生辰八字给我。”甄道长说道。
祁总管一一写下,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
甄道长掐指算了一算,对安王道:“王爷,贫道施个法,将四位夫人的生辰压到祠堂里。王爷再将安曦丹供上。明天一早,哪位夫人的名字下面染了安曦丹的粉末,哪位就是凶手。”
甄道长说得老神在在,在场众人将信将疑。
吴氏见甄道长怀疑自己,立刻就来了气,对安王娇嗔道:“王爷,难道您也怀疑我吗?”
“清者自清,明早自有公论。”
安王如此说,吴氏也不敢造次。其余人见吴氏都吃了瘪,哪儿敢多嘴,暗自求神拜佛,希望自己的名字下千万不要出现安曦丹才好。
甄道长煞有架势地抽出桃木剑,当着众人的面耍出一套好看的不得了的剑法。剑法终了,一道火焰喷出,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对甄道长的修为又多信了一层。
一番功夫做完,甄道长将生辰八字和一个白色的瓷瓶一同放入祠堂内。亲手关了门,贴上封印。
全程,安王都亲自相陪,让人不得不相信甄道长是真有本事。至少在陶氏眼里是如此。
她回到自己房里,总觉得江映瑶是要借机除了她。心神忐忑不安地熬到后半夜,同房的丫鬟鼾声大作,吵得她更加难以入眠。
陶氏索性坐起来,走到窗边。
惨淡的下弦月挂在空中,照得院中的树影黑漆漆的,如群魔乱舞。
忽而,院子外面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闪过。陶氏心头一震,想了一想,悄无声息地走出屋子,跟在那个女人身后。
女子在祠堂门口停下,揭开封条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