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年八月初五,皇帝在承露殿驾崩,生前最宠信的大太监林德志殉葬。举国哀悼。
江文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皇帝遗诏,传位于萧霁。萧霁以太子身份主持葬礼。
百官叩拜,天下安定。
钦天监挑选良辰吉日,定于九月初八新皇登基。
西南王镇守城外,段宏程重掌兵权。有他们二人在,诸藩不敢妄动,俯首称臣。
萧霁在江文翰的协助下,理清吏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颜氏一族连根拔起。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无一幸免。
朝野上下一派欣欣向荣。
普天同庆,唯有寿康宫里愁云惨雾。伺候的宫女太监一日少过一日。有能耐、有人脉的统统想办法调去了别的宫殿。留下的不是太后颜氏的死忠,就是无处可去。
颜氏被软禁多时,日日跪在佛堂之中。皇帝宾天的丧钟敲响,颜氏昏倒在佛前,从此一病不起。
安王似乎并不想让她死得太早,派了太医前去诊治。泼水似的汤药灌下去,堪堪吊住一条性命。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华彩满堂,人月团圆。一树桂枝暗香扑鼻。
流芳殿里,热闹非凡。太子萧霁摆了家宴,悄悄延请段皇后、江文翰等人。
皇帝宾天不久,外头挂满了白灯笼和白绸,却丝毫没有打扰众人过节的兴致。大家都不拘着,随意而从容。
安王与段皇后坐在上位。左手边是萧霁与江映瑶,右手边是江文翰和殷氏。段宏程与西南王陪于末座。江曼蓉有孕,未过三个月,大夫让她在家将养,没有过来。
江映瑶此时已有九个多月身孕,大腹便便。萧霁接过初柔递来的软垫,亲自垫到江映瑶的身后,又反复调整下位置,确定她靠舒服了才撤手。
江文翰斜眼看他,难得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段宏程则想起了留在家里的江曼蓉,直嚷嚷着开席,好让他早点回去陪夫人。
众人笑话他一番。曾经的混世魔王自从娶了江曼蓉之后,当起了二十四孝夫君,恨不得每天都陪在夫人身旁。
宴席很快就开了。宫女们鱼贯而入,端上精致的菜肴。
安王端起酒杯祝酒,众人纷纷举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霁儿,多喝两杯。再过半个月,舅舅我就得向你磕头行礼了。趁着今日,多灌你两杯。”段宏程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撒泼。
萧霁笑着接过,对着酒坛子抽了抽嘴角。段宏程嘴上说着多喝两杯,递过来的却是整个酒坛子。如果在军营,他一定二话不说,可如今江映瑶在旁边呐。万一自己喝醉了,照顾不了夫人怎么办?
见他左右为难,段宏程一拍桌子,笑话道:“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殷氏眯起眼,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幽幽道:“曼蓉前些日子说住不惯将军府,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她回来住两天。宏程,你意下如何?”
段宏程只觉得后脖子一凉,嘿嘿赔笑。江曼蓉哪有可能说这话,分明是殷氏拿捏他。不过为了一坛子酒得罪殷氏可划不来,万一她真接了江曼蓉回江府,自己上哪里哭去?
段宏程连忙调转话头:“那个,曼蓉也叮嘱我少喝点。来,霁儿,我给你满上一杯。”
萧霁默默向殷氏颔首谢过。
江文翰气哼哼地夹了一块肉,死命嚼。萧霁快当皇帝了,他再不能给他小鞋穿了,想想真是一大憾事。
江映瑶喝不得,站起来为安王添酒。
安王含笑看她,目光柔软慈爱:“瑶儿,以后霁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江映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照顾夫君是儿媳的本分。瑶儿以后会与夫君一起孝敬父王的。”
萧霁转过头来,向安王敬酒。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说不出,咽不下,却又偏偏忘不掉,时不时地横亘在父子之间。
安王朝他微微一笑,闷头饮下杯中酒,什么都没有说。萧霁也没有问。
场面稍微冷了下来,西南王忽然开口道:“霁儿,七王叔要向你讨一道赐婚的旨意。”
“你要成婚?”段宏程一口酒喷了出来。
安王也用探究的目光看他。
西南王一向不近女色,二十好几连个侍妾都没有。坊间传闻说他有暗疾。
安王倒是不怀疑他的身体,但自己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从没听他提起过心上人,不禁也好奇了起来。
“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萧霁问道。
“不知。”西南王语出惊人。
众人纷纷露出讶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