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
受宠若惊啊!
琼珠捧着药袋子,都不敢相信这是来自萧武的礼物。
“另外……”萧武扫了一眼她倔强的五层面纱,语气无力又无奈:“药膏本身不止能缓解症状,还有预防之效,你一出门就反复发作,应该不是药的问题。”
琼珠谨慎起来:“那、那是什么?”
萧武尖锐又冷漠:“懒的问题”
琼珠:……
“药膏质地清凉薄透,散发得快,所以不按照一日三次,而是隔一段时间便薄薄涂一层,如此便能不受白絮所扰。你那种情况,只可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上药,见势消一些,索性懒得涂才造成的。”
琼珠心虚抖汗:娘诶,全中。
该说的都说了,萧武望向一旁,清清喉咙:“上次送药的事情……听说你关心红棉,还亲自去送了药……多谢了。还有……也多谢了。”
连着两个多谢,一个是为了送药,第二个,大概是因为大夫的事吧。
听这话的意思,他是知道她冒名顶替去送药。
这就很意外了。
她之前以为萧武是爱而不得,不得而陷,陷而入痴的那一类型——红棉可能被送到泛音院,他就出面捣乱阻止;红棉受了伤,他就巴巴送药。
纵然她莫名顶替有自己的考量,却没抱过为爱痴狂的萧武能拎清楚事情的希望。没想到他非但拎的很清楚,很理智,还为此道谢。
琼珠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至于请大夫的事,就有些心虚了。
萧武之前曾作弄过她,几番碰面也着实叫人气的牙痒,恨不能照着他的脸狠狠踩几脚。那日发现他有伤在身的秘密之后,担心和关心只是出于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善良,短暂思考之后,随行来洛阳的家里人中,温红深这种有医术没医德的人再适合不过。
既能保住萧武,还能给他点苦头尝尝的做法,是她善良之外,分给恶意的自留地。
事实证明,温红深那通骚治之后,她身心愉悦。但没想到萧武今日竟然会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还给她准备了治水土不服的药,提醒她勤奋上药。那块恶意的自留地,就这样被愧疚的潮水给冲走了。
琼珠顶着一张心虚的笑脸,将尴尬都藏在面纱之后紧抿的唇线上,笑着点点头:“客气……客气。”
萧武该说的都说了,与她点头致意转身离开,琼珠抱着药袋子一路小跑回了泛音院。
阿贞得了新的曲谱,身残志坚的在练琴,混乱中透着生疏的音调时不时地传出来,在外面洒扫的婢子们没有一个张头探望,更别提聚众议论。
不愧是李嬷嬷带出来的人,琼珠为她们暗地鼓掌。
不知道是不是春日宴的缘故,安王妃比前几日更忙,萧恒今日甚至出了府。萧武曾说过,安王妃让萧恒作陪,给他争取了十五日的沐休,可见是有大事要忙,彭贞痴迷新谱,无暇估计她,琼珠得了空隙,与李嬷嬷说了要出府的事情。
这时候,训练有素的老嬷嬷应有的品质就显现出来了,只要客人安好,进出平安,其他的她一概不干预。
于是乎,琼珠领着两个护卫两个婢子,谨慎的挂着五层面纱欣然出府。
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上次和萧武去过的酒楼,但没要那个厢房,而是选了间更小更偏的,适合一个人悠哉偷闲,顺理成章的将带出来的人留在厢房外侯听,自己吃吃喝喝。
自后巷方向的窗户忽然翻进一个黑影,来人一男一女,轻手轻脚行如鬼魅。
琼珠落筷的动作都没停,空闲的那只手掌一翻,朝他们伸出来。
来人递给她一个小纸条,上面附有几行小字。琼珠边吃边速看一遍,秀眉拧起。
这白家人,还挺会安排自己的啊。
……
三日之后,春喜宴。
这几日,彭贞心安理得的窝在房里抚琴看谱,偶有疑惑,会与琼珠一同探讨,简直已经到了人生快活的顶点,之前生疏的地方早已在扎实的基本功下融会贯通。
琼珠则是蹲在她身边,不遗余力地往她嘴里喂猪骨棒子汤,一碗接一碗。
彭贞喝了一日还好,连喝三日,说句伤人的话,听到“珠”字都打油嗝儿。
“为何又要喝这个汤?琼珠姐姐,你饶了我吧。”
琼珠一指她的脚:“伤筋动骨一百天,咱们要以形补形。”
彭贞终于忍无可忍:“我、我只是很轻很轻的扭到了!”
虽然扭得很轻很轻,但春喜宴这日,彭贞走路仍是有些轻微的疼痛。
她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婉拒姨母的好意,继续窝在舒适的小院子里,琼珠知她心意后,有些失望:“来去都是乘坐车马,去了也不会四处走动,王妃好意我不好拒绝,可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害怕的……”
彭贞想了一下,真诚的建议:“那、那姐姐要不要假装扭伤一下,与我一起留在院子里?”
琼珠脸上的惋惜和遗憾渐渐退去,面色沉静的沉吟片刻,忽然起走到琴边,将彭贞弄乱的新琴谱稿纸整理一番,顿齐。
在彭贞天真的笑脸中,琼珠眼神瞬间转凶,把十来张稿纸一横,双手捏着稿纸边沿,一前一后反方向发力,只听得滋啦一声,稿纸已经被撕裂了一个小口子。
“啊——”彭贞双手抱头惊呼,表情如痛失亲子,又飞快伸手悬在空中轻微抚动,仿佛这样就能稳住忽然发疯的琼珠姐姐:“别撕谱,别撕谱——有话好说!”
琼珠下巴微扬,简明扼要:“去不去?”
彭贞都快哭了。
若非这谱子从头到尾都是琼珠所写,还耐心教她改指法试奏,她定是要冲上去与她扭打成团的!
可是她不敢,因为拿人家的手短,打不过。
小委屈彭贞就这样换装梳洗一同出门了。
“我先说好,那地方贵人太多,我来王府次数有限,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王府,统共没学过多少规矩,我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彭贞觉得,琼珠姐姐之所以死活都要拖着她,多半是听到春喜宴上贵人如云,怕自己不知礼数又没有伴。
可是她竟然以撕琴谱为要挟,这就很过分了,所以即便答应了,她的语气仍旧很硬,脸上就差写上“我暂时不想和你天下第一好了”一行大字。
春喜宴定在龙吟园,是自城南而出最近的一处皇家园林,安王妃给琼珠和彭贞单独准备了马车,马车里除了她们二人,还有彭贞的婢女凝儿,李嬷嬷给支的两个婢女春芝和春华。
一路上彭贞假寐不理人,琼珠也不缠她,撩着车帘子看外面的景,春华见状,默不作声的过来帮她撩着,琼珠看她一眼,冲她笑了笑。
春华回以一笑,旋即恭敬垂眸,心里不免暗道,大家说的不错,这琼珠女郎爱笑,性子又好,既不在王妃面前巴结下作,也从不借着王妃的威势在府里拉帮结派暗自谋划什么,是个心思挺干净的姑娘。
此刻,心思干净的琼珠:今日大宴,可不要碰见不该碰见的人才好呀。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她是如此的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