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搭话之后,琼珠目送秦五娘离开,然后学着萧武刚才的样子撇嘴一笑,双手往广袖中一捅,优哉游哉的往回走。
结果没两步,就看到萧武沉这一张脸,正在找什么人似的。琼珠大胆的猜测,难道是在找她?
下一刻,萧武的眼神就撞过来了,还真是在找她。瞧见她闲适的走姿,就差从眼里放出两把小刀子戳过来。
眼看着他大步走进,琼珠撒开手连连后退,伸手指着他抖声挣扎:“你、你不会又要动手吧,上回你开我玩笑,我也不曾生气过的!是不是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萧武在她面前站定,简直好气又好笑。
他还真成了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了?
他双手叉腰,摆出了兄长训斥妹妹的姿态:“你连路都不知道,瞎跑什么?”
琼珠张口就驳:“谁说我不认得路?从门口进来走的路我都记着呢,我此刻正顺着路往回走,你没瞧见么。”
“还犟嘴?”
“我分明是讲道理……”
“……”
萧武觉得自己怕她走丢所以来找的行为简直蠢透了,可是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扔了好像更蠢,索□□着脸转身迈步:“走。”
琼珠知道他要带她回去,抿唇一笑,小碎步追上去。
朝着热闹处走,琼珠和萧武一路无言,这并不妨碍她左顾右盼看稀奇。
忽的,琼珠驻足在一阵琴音前。
她寻音望去,只见一片绿茵茵的小山包上,正席地而坐七八人,其中一人盘膝而坐,上置七弦琴。琼珠一眼认出来那是进门时见到的男子。
琼珠和萧武路过时,刚巧一曲终了。
旁边的男男女女大呼精彩,连连叫好,也有人兴致起来,扬声唱几句。
应当正是好友小聚,品曲弄乐时。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转过头看到了琼珠,眼里露出亲切:“琼珠?”
是岳雅枫。
萧武不知道岳雅枫已经与琼珠打过照面,笑着揶揄:“交友广泛啊。”
琼珠不理他,走上前去与岳雅枫打招呼。
她这才注意到,这七八人围坐的边上,还守了好些奴仆,奴仆们各自捧抱着不同的乐器跪坐一排,安静伺候,想来这是个知音间的小聚。
“琼珠,过来一起吧。”岳雅枫热情的请她入席,然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女子起身走了过来。
“枫姐姐,你在干什么呀,薛三郎还有一曲呢!”
“又是这位妹妹啊,还真是巧啊,哪里都有你。枫姐姐可是在邀这位妹妹?”另一人瞧了眼琼珠周围,见她连个侍奉的奴才都没有,更遑论携什么乐器,遂有些轻慢:“咱们这是知音之聚,一些连门道都不懂的外人,就免了吧。”
岳雅枫面色难堪,冲着琼珠尴尬一笑。
琼珠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露在面纱外的眼睛连半点愠色都没有,温声道:“我要去王妃那头了,不打扰各位的雅兴。”
这是不来了?其他几人一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表情,准备拉着岳雅枫回去。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小聚,还有门槛呢。”一个懒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站在几步之外的萧武噙着笑慢慢走过来,在琼珠身边站定。
看清楚来人是谁,连同岳雅枫在内的几个女子都露出了几分惧色。
萧武扫了一眼盘腿而坐的薛三郎,笑了:“原来是薛三郎的琴艺,难怪引得众人叫好。”
薛三郎也看过来了,他谦和一笑:“萧二郎过誉了。”
萧武笑笑,忽然扬高了声音,欠嗖嗖道:“不过——我虽不懂音律的,也知道知音之间品曲论艺,讲究的是实在和坦诚,好比指法上攫援摽拂的水平,曲境曲意上的境界与层次,是好是坏都明白道来,精妙处自该赞赏,不足处也能得到弥补,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品’。”
萧武伸手掏掏耳朵,漫不经心,又唯恐每个人听不清似的说:“隔着老远就听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叫好声,又唱又叫,全然没品到点子上。抚琴弄月是风雅之事,寻觅知音很应该设个门槛,可是这门槛也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听一耳朵,跟着鬼嚎鬼叫的。”
琼珠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七八个人,全都尴尬不已。
“萧二郎,我们也没得罪你吧!要怎么品是我们的事,你都不懂音律,在这里胡咧咧什么!”岳雅枫身边的一个女子脸色涨红,都快被羞哭了。
萧武理都没理她,直接对薛三郎抱拳一拜,是个道别的意思,然后给琼珠丢了个眼神——走!
琼珠多机灵,立马随萧武之后对众人行了一礼,跟着萧武走了。
两三步外,还听到萧武的声音传来:“春喜宴的热闹都盖不住这的聒噪,得亏走近看了一眼,不然还以为山鸡出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