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到了。
一并来的,还有代替皇后席位的钟妃娘娘与淑妃娘娘。
随着太子驾临,众人纷纷停下私下交谈,恭敬以待。
萧永宗今日着一身提明黄绣云纹广袖宽袍,金冠束发,腰间玉带束身,端的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他自进来起便是含着笑的,请两位娘娘入席时客气有礼,转身入座接受叩拜时,七分的笑意都变作了威严霸气。
琼珠是第一次见太子,心想,这大概就是一国之君的气度吧。
再一想,又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点像萧恒。总是笑着,温温和和的,实则极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
“诸位已然得知,父皇偶感风寒,母后已陪同回宫,由孤代为主持春喜宴。”
此话一出,不少朝臣站出来直呼永庆帝勤政爱民,是辛劳成疾,如今大缙国泰民安,物阜民丰,全赖永庆帝英明的治理,委实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太子浅浅一笑,声线清朗:“诸位的好意,孤代父皇收下。但今日毕竟是春喜大宴,父皇更愿见到大缙在春神庇佑之下,万物竞长,生生不息。所以,诸位若真的有心替父皇祈福,愿父皇早日康复,今日春喜之宴,定要尽兴。想必父皇与病榻之上闻得春喜之声,亦会欣慰非常。这是孤第一次住持春喜之宴,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此话一出,座下一片摇头摆手和气夸赞,只道太子过于自谦,又道今日天朗气清,是老天爷也在为太子住持助威。
同时,以韩王府为中心扩散而来的一小片局域里,生出了一片谜一样的沉默与尴尬。
竟是全叫安王说了个准。
童氏的脸更是一阵哄一阵白。
得亏他们没有在太子来时摆出哭丧的脸,连连惋惜皇上的病,对今日的春喜宴抱有遗憾。
否则还不知道太子要怎么想呢!
太子的话说的很谦虚,但是在做事上绝不含糊,将春喜宴主持的有条不紊,无论是菜色还是安排的乐舞,都十分出色引人称赞。
琼珠起先还看个热闹,可是看着看着,兴趣就消了,到最后索性有点百无聊赖,扭头去揪贞娘衣带上挽的花结玩。
反观贞娘,那热情全程不见消减,看什么都津津有味,连琼珠把她的衣带玩散了,胡乱给系了个丑丑的结都没发现。
坐垫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琼珠一愣,扭头往后看。
啧,腿长的人都这么脚痒吗。
萧武已经将她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在眼里,一条长腿直接从后面伸过来踢她的坐垫。
琼珠拧着眉头去看长腿的主人,萧武的表情,和她是同款的无聊。
见她转过头来,萧武挑眉抛出无声的问候——作甚,又想翻我白眼?
琼珠理都懒得理他,将坐垫往前挪了一下。
萧武乐了,你挪了我就踢不到了?然后又伸腿给了她的坐垫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萧武嚣张的长腿压根没想收回去,琼珠却出手如闪电,一把将他脚上那只绣了祥云纹的聚云履给扒拉下来,压低动作从下往上咻的一下朝安王的背后丢去。
咚。
安王被砸的一愣,惊动了身边的安王妃。
萧恒只是不注意这一头,可他又不瞎,那么大一只鞋子从面前飞起砸到父亲后背,焉有不见之理?
一时间,三双眼睛全望向萧武。
萧武一条长腿在桌子下面抻着,脚尖一点,刚好就能碰到坐在前面的琼珠,不偏不倚,正对着琼珠的臀部……
安王妃脸色瞬间就变了,看着萧武的眼神仿佛能凝出冰。
萧恒和安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萧恒直接伸手将萧武的腿给扯回来:“简直胡闹!”
琼珠呢?此刻正端着十万分的热情与阿贞一起看舞乐,好像那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什么的样子,她转头想对安王妃说什么,却见王妃正看着后头,作势要转头来看。
安王妃立刻抬手拥着琼珠往前面指:“你看那边。”
琼珠的目光就这么故作不知的被兜了回去,若细细去看,就能看到她眼角眉梢里残存着的狡黠。
安王轻咳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味道——回府再收拾你。
萧恒将聚云履拾掇回来丢过去,一脸嫌弃。
回过神来的萧武看着自己套着白袜的大脚掌,又看看歪倒在面前的聚云履,暗攒着劲儿将鞋子重新套上,狠狠一登,这一次倒是规矩坐好,不再懒散歪斜了。只是眼神一直紧盯着某些人的后背,恨不能灼个窟窿出来。
台上舞乐正盛,今日的舞姬好像也受了这春日朝气的感染,挥臂舞袖,留首回头之间刚柔并济,伴着舞乐,好看得很。酒足饭饱,乐舞笙歌,不知谁看的入迷,忽然扬声高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翟秋菊,华茂春松。”
只这一句,就将气氛给烘起来了,大缙的民风本就宽放,今日又是春喜宴,讲究的就是一个春闹,于是立马有人开始接句,以舞姬舞姿为题,纷纷出句。
淑妃瞧着这一片热闹,莞尔一笑:“可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孩子们一个个出生长大,繁衍子嗣,便是大缙福泽延绵,万寿无疆之基。”
太子浅浅一笑:“淑妃娘娘所言甚是。”
淑妃眼神一动:“今日大家兴致正好,不如由太子给个彩头,来对对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