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珠没走两步就被五娘带走了。
眼看着远离了宴席到了偏僻的地方,琼珠迫不及待的扒拉开秦五娘的手,严肃道:“我有话要问你!”
五娘察觉她态度有变,恭敬站好。
琼珠深吸一口气,慢慢理清思路:“刚才那个姑娘是白家的人,邹逑和薛仙阁都是有人安排好的,是不是?”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大庭广众之下兜头给安王府破一盆脏水定一个难以追究调查的罪名,白家人再站出来维护,不仅将白家人大大方方亮出来,坐实了安王妃出身低微的说法,还让所有人知道,白家人对安王妃的袒护和照顾!”
“今日安王妃即便全身而退,安王府也必定蒙上一层袒护真凶的阴霾,若这时候还对白家形同陌路,白家便有了大做文章的机会,届时在洛阳人眼中,安王妃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心肠狠毒还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想败坏的名声雪上加霜,还非得安置好娘家人!”
“当日在酒楼你给我传了条子,告诉我白家会在春喜宴上有所行动接近王妃。五娘,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可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安排,今日发生的这些,又是否早知端倪?”
五娘的轻功最好,善于收集情报,手底下人脉极广,极得重用,以她的做事风格,对事情不可能只查浅浅一层。
在琼珠的质问下,五娘的表情慢慢的淡下来,半晌,她平静道:“属下知道。”
以白家人现在的地步,是被门夹了脑袋才会选择跟安王府硬刚。可是他们也清楚安王妃对白家早没了亲人的感情牵绊,即便他们舔着个脸上来跪舔,也未必能得到一个正眼。
所以他们动了脑子,知道这示好,不能单给安王府的人看,得在合适的时候,给所有人看到——那被安王妃嫌弃冷待了多年的宣城郡白氏一族,其实一直将她当做白家的人,不知道多关心在意她。哪怕她位居王妃之位嫌弃白家,多年来不曾往来,也并不妨碍白家在她被找麻烦时站出来帮忙。
王妃接受白家人的相助,进而接受白家人,是被舆论所迫也好,是安王妃真的释然也罢,白家总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安王妃来说也是一个省心之举。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不需要感情来维系,所求能被满足,便能长长久久。
原本他们要怎么折腾,琼珠一点都不在意。
可是这事情的变数在于这个忽然出现的薛仙阁!
据说当年那个从乐伶册封为王的乐师,不仅自己能力卓然,看人的眼光也很厉害,东海王府建成之后,他曾招揽大批有才之士,对古时传下的八音典籍做了十分深入的研究和编写修改,后成书《八音雅集》。这上头全都是前辈们的智慧,与乐者来说是无上的宝藏!
可是多年过去,当年那些传奇的事迹都成了市井街巷茶余饭后的故事谈资,那些风靡一时的人物在时过境迁之后也跟着销声匿迹。小时候,她也将这些当做故事来听,还听得津津有味,大笑说故事的人夸大其词。可是后来,她又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时至今日,恐怕都找不出几个人能清楚说出东海王到底有几个弟子,又分别是哪些人。连她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听说洛阳安王府王妃白氏的事情。
怀着希望多方准备筹谋,计划中巧遇相识,前来洛阳入住王府,可是在对安王妃旁敲侧击各种试探之后,却发现她是一个连过去都不愿多提的人。
琼珠对这样的安王妃,其实挺失望的。
没想到就在今天,那个薛仙阁借着邹家的事情做铺垫,直接否决了安王妃东海王徒弟的身份。
他不是来为邹久冒的冤屈作证的,他是……来当强盗的!
他想要的是安王妃手里的《八音雅集》。
琼珠也想要。
她有些恼了,往前走了一步:“所以,你明明收到了消息,却一个字都没告诉我,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邹逑和薛仙阁联手把安王妃往死里坑,连我辛辛苦苦想找的东西也一并坑走,是不是?”
秦五娘眼眸低垂,回的很痛快:“是。”
琼珠深吸一口气,叉着腰来回踱步:“好。好得很。”又猛地站定,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她鲜少会这样。
多数时候,她并不会看身份待人,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笑眯眯的,很乖巧,温温和和,人畜无害。
今日的事情,是踩了她的尾巴,犯了她的忌。
但现在的问题,对琼珠来说是三个暴击。
第一,邹逑有人证,证明安王妃当年根本没有通过正规途径拜师入门,又有物证在手,一副不将安王妃定为杀人凶手不罢休的姿态。若王妃自此陷入困境,她一直想要的恐怕都要陪葬了!
第二,薛仙阁竟然也觊觎王妃手里的东西!偏偏他站邹逑,有理有据无从反驳,她想要的东西,即便不为安王妃陪葬,恐怕也难逃薛仙阁之手。
第三,白家人的出现,可能会让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变得更难得到。
方才冲出来的,想必就是今日白家安排进来的赵锦灵,王妃嫡姐的女儿。琼珠在宣城郡时就将这些人做了一番了解,也知道赵锦灵擅乐。
白家人眼馋安王妃的荣华,想要像当年安王妃在洛阳城攀附高枝闯出一条路一样,借着如今的安王府,也谋个出路,挣个前程。而她们安排了赵锦灵做这个先锋军,说不定是想完全复制王妃当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