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微微蹙眉,觉得这话说的太难听,瞿氏母女是白家人,白家人好歹是母亲的母族,这样传出去,一样不好听。
萧武怒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们是母亲的母族?她们是吃人的恶鬼!怎么断的干净怎么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萧恒这才没再说什么。
的确,抵挡一个流言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另一个流言来与它较量。
有不同的说法,才会有人想要去探究真相到底为何。
萧武定声道:“我不相信母亲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用这些下作手段毁了母亲的清誉。”
廷尉监的人已经走了,萧恒冷静片刻后,派人往宫中钟妃娘娘那里传话。
此事虽然名以上是廷尉监审理,但是事关安王府,又有韩王从中掺和,传到皇上和太子那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两个儿子各有行动,唯有安王在怔愣了片刻之后,忽然问起李嬷嬷的人在何处。
萧武听到李嬷嬷的名字,怔了一下。
“父亲找李嬷嬷作什么?”
“将她请来,我有话问她!”
萧武脸色一沉,把安王带到了自己的院子:“李嬷嬷昏迷之后一直没有醒,父亲此刻恐怕问……”
萧武的话音戛然而止。
李嬷嬷休息的房里,是空的。
……
安王妃为担心自己弑母的罪名被揭穿,欲杀害嫡母嫡姐的消息,在韩王的人煽风点火之下,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然而,还没等人震惊回过味儿来,又有一个说法传开——
据说,安王妃白若音的确出身宣城郡白家,但是她与白家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闹僵,具体原因,是白家人害死了她的生母,她是出逃白家,流落到洛阳城,好不容易拜了名师站稳脚跟,甚至在洛阳贵人们跟前都有头有脸,白家人又眼红起来了,觉得自己当初丢了个宝贝,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将她拉回白府,这种心态,在白若音嫁到安王府,成为了安王妃之后,变得格外焦灼。
白家人厚颜无耻,害死人生母还要打着亲戚的名义凑上来讨好处,但凡有点血性的人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偏偏白氏女嫁给安王后,成为了安王妃,又有两个儿子,过去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多少会让她的出身重新遭人诟病,连带两个即将入仕的儿子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安王妃才一直隐而不发。
可是白家人贪得无厌,不仅来到洛阳登堂入室摆起了嫡母嫡姐的架子,安王妃忍无可忍,的确是有意整治两人,结果两人勾结外人,安王妃尚未动手,她们便开始喊冤喊救命,如今还闹上了廷尉监,大有演变成一桩皇室公案的架势。
随着两种流言传播出去,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情形出现了——更多人偏向于第二种说法。
理由也很简单。
第一种说法,来的突兀又不通情理。
洛阳城谁人不知,那好福气的安王妃自从嫁给安王便是专房之宠,还有两个儿子,孝顺能干。是多少洛阳城的女子羡慕的对象?十几年了,她要真的弑母,白家人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揭穿?这里头有都少鬼心思谁知道?再者,之前薛府举办宴会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安王妃带着她的甥女前去赴宴,还颇为照顾,若她真的有处置白家人的意思,何必多此一举让更多人认识白家的人呢?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添麻烦吗?
相反的,第二种说法不仅合情合理,还更能引起共情。
白若音如今的确是高高在上的安王妃没错,但是多年前她也的确只是一个落寞士族的小庶女。整个大缙不知道有多少向她一样出身的小庶女,出身再低些,根本不需要怎么渲染,便能懂得那份不宜与生存的小心翼翼。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若不是被逼上绝路,无路可走,有几个人敢从宣城郡跨大缙诸郡,来到洛阳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且在前不久,刚刚发生了春喜宴和薛府挑战安王府的事情,消息早就传开了,很多人都知道,安王妃是靠着真本事打败当年那位东海王的弟子,成为首席大弟子的。
这样一来,安王妃又多了一个勤奋踏实,有勇有谋的形象。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据说安王妃的生母只是白家的一个妾侍,身为妾侍,的确是被正室拿捏的命,若妾侍不得宠,最多就是被发卖处置,移居府外的小庄子,当个物件一样丢了就是,但凡身份体面些的人家,绝对不会选择闹出人命这样的结果。
安王妃这个亲女谋害生母,和身为嫡母的正室杀害妾侍,怎么想都是后者让人觉得更合理。
当安王妃拿着安王给的休书和白家人前去廷尉监的消息传出时,原本已经足够沸腾的洛阳城,流言瘫痪。
此时此刻,但凡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觉得那多年宠爱如一日的安王不会在这时候休妻,反倒是结合第二种流言塑造出的安王妃形象,让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安王妃为了不连累安王府,弄出了这么一封休书,自请下堂。
这下不少女子都暗暗为这位王妃捏一把汗。
虽然两种说法相冲突,但是洛阳城中议论安王妃为人与出身的声音少了,众人更多的是关注着这桩案子到底怎么审理,结果如何。
……
廷尉监今日也是颇为意外头疼。
这桩案子不好审。
安王乃今上一母同胞,韩王有意将案子闹大,人尽皆知,败坏安王府名誉,直接将人提到这里来,他们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传消息出去,得到准话之后才敢开审。
果不其然,廷尉监拖延了小半刻之后,太子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