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小侄还没有问完。”
薛仙阁眼神一动,无所谓的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你继续。”
萧武:“薛叔父在春喜宴上见到琼珠,是刻意挑起那场比试的,是不是?”
薛仙阁一笑,特别坦然:“是。”
萧武眼神渐深:“从那开始,叔父看似针对安王府,但其实目标早就已经变了。无论是央三郎与琼珠斗琴,还是之后自降姿态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是母亲旧事被掀,叔父的出手相救,其实都不再是针对安王府,而是针对琼珠,是不是?”
薛仙阁这一次没有回答,但这个态度更像是默认。
萧武的心跳快了起来,他喉头一动,再发声时有些暗哑:“你是因为顾娘子的事情才记恨起了安王府,记恨起我母亲,却因为琼珠,愿意和母亲一笔勾销,放过彼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琼珠和顾娘子一定有什么不可斩断的关系,对不对?”
薛仙阁笑了起来:“萧武,你一贯是敢讲敢做,我领教过,可是这种事情,事关琼珠女郎的声誉,你可不能乱说。顾家是乱臣贼子,你将她与顾家女郎联系在一起,就不怕害了她?”
萧武:“我只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你也不应该找我要。”薛仙阁果断的回绝他:“听闻日前东海王与王妃曾亲自登门对安王夫妇表示感谢,琼珠是什么身份,家中有什么人,应该你们安王府最清楚,怎么你反倒来问我,还说出这样荒谬的言论?”
大概是不想再和萧武纠缠,薛槐来送茶水的时候,薛仙阁把他赶走,让他好好守着门,免得又有心怀不归的小郎君要溜进去和琼珠共处一室。
萧武知道在薛仙阁这里问不出什么,顺着他的话回到了阁楼前,这一次他没守着,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薛槐远远看着,对薛仙阁道:“叔父,这……”
薛仙阁摇头一笑:“随他们吧。年轻人,是这样的。”
萧武本来以为,琼珠在阁楼里面会上蹿下跳兴奋不已,可是等他进来之后,才发现琼珠根本没看别的,而是站在二楼的琴架边上发呆。
阁楼里面除了琴谱之外,还有很多珍贵的乐器收藏,她此刻正盯着一把形制特别的胡琵琶,还是一把没有上弦的胡琵琶。
“这么宝贵的机会,你就站在这里发呆?”萧武抄着手站在琼珠身边,忽然发声,将她吓了一跳。
琼珠捂着心口惊慌未定的看着他:“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呀,吓死人了。”
萧武本是想逗逗她,见她真的吓到了,又开始自我反省。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在这里好好的赏玩吗,哪有站在这里发呆的。”
琼珠眨眼,扭头看着他:“我看完了。”
萧武又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胡琵琶,比一般的胡琵琶多很多音柱,但没有弦。
他脑子一茬,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母亲以前学的就是胡琵琶。”
琼珠眼神一垂,转身就走。萧武下意识伸手一拉,刚好握住她的手:“去哪?”
琼珠的心猛地一跳,直勾勾盯着被他拉着的手。萧武意识到自己唐突,赶紧松开:“对不住……”
琼珠尴尬一笑:“看完了,去别处看看。”
萧武再次回头看了那把胡琵琶一眼,大步跟上去。直到琼珠停在七弦的琴架前观赏时,萧武再次开口:“琼珠,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琼珠有点心不在焉:“嗯?”
萧武摸着下巴,认真的思索道:“虽然我不擅乐,但也知道,和写文章有文风,作画有画风一样,你们抚琴奏曲的,也讲究一个曲风。”
琼珠眼神亮了一下,似乎对萧武的这个开场白很意外。
“我先声明啊,这个是我自己好奇。”萧武很谨慎的提醒。
琼珠一笑:“什么时候,萧二哥哥说话还要这么瞻前顾后了。”
萧武想,对别人当然不这样,你是例外罢了。
他清清喉咙:“琼珠,你看看你吧……长得也不差,又正是活泼的年纪。就说洛阳城里,无分出身,但凡是擅乐的女郎,出手都是些温婉空灵的曲风,闻来只觉余音绕梁不散音韵十足,可是你……”
萧武想了一下形容,说:“你弹得曲子,怎么总是杀气腾腾的?”
琼珠眼神一转,盯上萧武。那双圆溜黑亮的眸子里,带上了一点不一样的审视和意外。
萧武怕她听了不高兴,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这样不好,至少我每次听你弹曲子,这身体里就像是有血液沸腾一样,十分特别。就是纯粹的好奇而已……”他迎上她的目光,带上了温柔的笑:“这么一个俏丽的小姑娘,难道不是也应该弹一些温婉小调,自娱自乐吗,怎么就偏偏喜好这一款。”
萧武纯粹是经过多次观察留意到这一点的,与她待在一起,就想多说说话,也没指望她能再多说什么,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琼珠只是短暂的想了一下,就笑起来:“如果你也是在东海郡长大,应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