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泽的眼神有些黯然:“母亲不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周玉雁握住翟泽的手,翟泽有点不习惯,本想挣扎,但不知为什么,一碰到那柔软的手,就不想挣扎了。
或许这样的亲昵,有一次就少?一次。
“翟泽,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母亲不是会轻易承诺什么的人,尤其是对未来,但你们叫我一声母亲,我对你们就有照顾之责,我只能说,在最大的能力之内陪着你们,这样好不好?”
翟泽忽然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若我能去争夺打拼,不必母亲在为我们操心一分一毫,母亲也不愿意要我们吗?”
他的语气很坚定,一如当初她选择回到大禹时他心中抗拒表现出的态度。
“翟泽,你始终是邬哲的亲生儿子,你和翟枫的前程,总该在羌国的朝堂上一点点的闯。若你们想要回去,我拼尽全力也会帮你们,但是与我而言,那未必是命定所归的去处。即便有朝一日你真的带着弟弟妹妹回到羌国,成为能为他们遮风避雨力量强大的兄长,不必再依靠任何人,我依然视你们做自己的孩子,但若你们因为离别而不认我这个母亲,我也无话可说。”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从离开羌国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要你们了,若非是邬哲将你们半道送到我身边,你们早已经在羌国后宫中孤苦伶仃重新受欺负?”
翟泽没说话,只是捏紧了小拳头,这个动作等于默认。
周玉雁本想说点什么,但见他此刻情绪已经有点不对,便不再多说。
没想翟泽再次望向?她,语气有点冷:“母亲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傅修宁吗?”
周玉雁不答反问:“所以……你很讨厌傅修宁吗?”
翟泽紧抿着唇,好半天才说:“他若是立刻消失才好……”
周玉雁忽然怔愣一下,翟泽此刻的表情,竟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少?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淳王府要过继新世子?时的情景。她并不认识周琏,只知道这是一个会来占据亡兄世子?之位的混蛋,她四处央求无果,最是无助时,恨不能希望周琏凭空消失才好。
周玉雁另一只手也握住了翟泽的手。
翟泽一怔,微红的眼眶躲着她的目光。
“翟泽,若你们真的讨厌傅修宁,讨厌我与他在一起,我可以不与他在一起,你们不想见到他,我便不再让他来王府。即便是来日要回到羌国……也不是不可以。”
翟泽猛地望向?她,眼里是浓浓的狐疑。
周玉雁笑了:“不信我?”
他没答。
这段日子,那个傅修宁经常会来府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数,那个周湛和锦葵芙蕖都对他很亲近,翟枫那个小子到底还太小,根本不懂得危机感,所以只有他对傅修宁最是防备。
就是这个男人要来抢母亲,因为有他,母亲的心回不到羌国,人也不想回羌国!
正因为看的真切,所以翟泽压根不信周玉雁能轻易说出回到羌国的话。
她分明一直都不愿意。
下一刻,只听她道:“只不过,我回到羌国之后不会入宫,就做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住在国都之中陪着你们,等你们得了闲想我的时候,便来看看?我,这样好不好?”
唯恐翟泽不信,她还伸出手来拉钩钩:“赌咒或是约定都可以。母亲不会骗人。”
翟泽的喉头有些发涩:“母亲真的这么讨厌父亲吗?即便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是你可以继续做王后,所有人都会对你心服口服,你这样陪着我们不可以吗?”
周玉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翟泽不解:“母亲笑什么?”
周玉雁伸手扫扫他的头:“还记得初初见到你时,你这个小子?冷漠又不近人情,恨不能一箭将我射死,将你这个顽猴性子收服,可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她靠近了些,伸手将翟泽轻轻揽在怀里:“那时候我还想,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臭小子?,也不晓得这辈子?到底会不会对谁付出真心。”
周玉雁垂下头,眼神温柔的看?着翟泽:“没想到一转眼,你竟然也有对母亲难舍难离的时候。”她煞有介事的打量起他,好像唯恐他不够窘迫似的:“这是你撒娇的特点吗?”
翟泽果然被逗得面红耳赤,还有点生气:“母亲还是这么不正经!”
他愤愤的扭过脸去,眼眶盈了泪。
周玉雁觉得心头有些发紧,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最大的让步,就是陪着他们回羌国,可是那个位置,她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翟泽回过头来,被她握着的手不自然的动了动,许是因为隐忍着情绪,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母亲……阿泽舍不得你,你别走好不好。”
翟泽说,他舍不得她。
不是用弟弟妹妹的名义,只是他个人的名义。
周玉雁说不震惊是假的。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冷情的孩子,有朝一日会用这样满含不舍的模样,宛若一只要被遗弃的小宠物一般央求着她不要离开。
鼻头有些发酸,周玉雁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一个温润的男声便传了过来:“她是你的母亲,能去哪里?”
电光火石间,翟泽脸上的依恋和温情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防备。
周玉雁回过头,就瞧见一身朝服的傅修宁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抄着手斜倚假山壁,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墙角。
翟泽丝毫不掩饰对傅修宁的讨厌,嚯的一下站起来:“你来做什么!”
傅修宁痞笑着走过来,正要坐在周玉雁身边,翟泽忽然指着他:“不许你坐这里!”
傅修宁挑眉,直接放慢了这个坐下的动作,堂堂正正的坐在周玉雁的身边:“我就坐这里了,怎么着?”
翟泽愤愤的望向?母亲:“先生也说,君子?行事当光明坦荡,他私闯王府,不守礼节,是唐突非礼,母亲快将他赶出去!”
周玉雁失笑,无奈的看?了傅修宁一眼——要不您先离开?
傅修宁半点不生气,饶有兴趣挽了袖子?,伸手虚点他:“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我心悦你母亲,一心想照顾亲近她,自当该做到这一点之后再坦荡道出,如何就是唐突非礼了?”
周玉雁险些被口水呛到。
翟泽瞪大眼睛:“你、你分明是曲解!”
傅修宁:“你就说文意是不是这个道理?。”
翟泽不服,立马又搬出新的论据来证明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猥琐非君子?所为,傅修宁应对的游刃有余,什么典故都用的信手拈来,轻轻松松就将翟泽的指控给怼了回去。
翟泽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发了。
这段日子大家都说他的文采突飞猛进?,即便是与母亲当年想必也不差什么的。他没道理?在辩论上输给一个小人!
他不能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反倒没有周玉雁什么事儿了。
周玉雁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她怎么会忘记,傅修宁这个人肚子?里的坏水只多不少?,看?似清明的做派,实则诡辩捣乱起来鲜少?有对手。
结果可想而知,翟泽被怼的无言以对,一张脸都涨红了,直接开始动手。
傅修宁连身都没动,就坐在那里接他的招,周玉雁看?的分明,翟泽是招招下狠手,傅修宁则是套他的招,将杀伤力减弱之后,在直接将招式化解,恐怕连五成的功力都没用上。
一刻钟过去,翟泽被傅修宁修理的开始怀疑人生。
什么叫文不成,武不就,此刻他就是!
傅修宁慢条斯理的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和蔼的拍拍翟泽的肩膀:“来日方长,下次我再让你五招。”
翟泽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离愁别绪,他恶狠狠地瞪了傅修宁一眼,“谁要你让!你给我等着!”
放了狠话,他扭头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周玉雁捧着茶坐的远远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傅修宁舒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她:“我越来越佩服你了。带孩子?这么累的事情,你是怎么一个人带了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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