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主,臣不胜酒力。”顾锦之婉拒。
“太子哥哥说这个酒不醉人的。”她解释了一句,不过也不强人所难。
她拒绝继续弹琴,连第九段也不想练了,拿了酒壶自斟自饮。顾锦之走到琴案前坐下,继续她未完成的曲子。
耳边琴音似仙乐缭绕,微醺的酒意渐渐涌上,阿树迷迷糊糊,有些困倦。她捧着酒盏,发现一片菊瓣挂在杯壁上,晃了晃杯子里的余酒,但花瓣仍在。
她偏头拿起酒壶倒酒,酒水顺着杯壁将花瓣冲开,在杯底一圈圈打着旋。阿树弯起眼睛笑,小口小口又喝了杯酒。
阿树捧着酒杯玩的不亦乐乎,许久后抬头,都忘了自己在何处。她呆愣愣放下酒杯,感觉头有点晕,眼底迷蒙茫然。
“呀,你在这里啊。”
小姑娘头上的发髻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似幼鸟欲飞离巢,小心翼翼又脆弱易碎。
她斜倚在廊柱上,指尖抓着衣摆。眼角泛起小片红晕,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沾染水汽,莹润饱满的小嘴微张,说话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娇气极了。
“琴师,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摇摇晃晃起身,去抓眼前的重影。
唇角还残留一丝酒痕,染得红唇湿润晶亮。小公主软声软语,像浸了蜜果般甜美,絮絮叨叨的样子也有几分娇俏可爱,“你皮肤好白啊,我看志异书上说,曾有人见过深海里的人鱼,他们皮肤似雪如玉,极致貌美。”
“书里还说,人鱼极其嗜水,但你似乎不太喜欢水?相反我更喜欢水,一天能喝三壶泉水,也喜欢泡温泉。这样算来,你不是人鱼,我才是。”阿树骄傲地扬起下巴,暴露出她不为人知的小自恋。
“但讨厌鬼燕朝桓说本公主是乌龟,受点惊吓就缩进壳子里翻个背朝天。哼,我怎么能是乌龟呢,再不济也该是神兽玄武吧。不对,玄武名头也不好听,本公主漂亮可爱理应是人鱼。”
“咦,我今天话真多……喝醉了就会话多,让你瞧见真是难为情。”
她揉了揉额角,觉得眼前越来越晕,而近在咫尺的男子容颜绝代,简直像染了一层光晕,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嘻嘻,你可真好看。”
“干脆跟父皇说一声,让你到清和宫当太监好了。”
……等等!
已经糊成一团棉花的思绪忽然清醒了一瞬,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虎狼之言。
燕朝桓知道她的这个念头,有告诫过她太监和正常男子之间是有差别的,她不要总想着让顾锦之当太监。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差别是什么,但燕朝桓脸色怪异的和她说起这件事时,她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
阿树半垂着眼去瞧顾锦之,见他还是神色清朗疏淡,莹莹如玉的贵公子模样,又放下心来,继续漫天胡地乱说话。
裙边禁步撞击发出细碎清脆的响声,但阿树脑子里像蒙了一层白纱,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清。只有眼前的人,在迷蒙薄雾中,如夜明珠泛起莹润晶亮的光,吸引着她一步步靠近。
像海妖吸引舵手,他吸引着她。
阿树跌跌撞撞往前走。
顾锦之已经停下抚琴的动作,大袖盖住双手,敛衽端坐,像尊精致的玉像。
阿树在他面前停住,面上茫然,目光满满当当地被眼前美人吸引,试探着伸出手指,想去触碰他的皮肤。
两寸。
一寸。
在指尖接触到他额头的前一瞬,顾锦之终于动了。
他顺势扶上了阿树的手臂。
布料纤薄,手中触感柔软温润,像握了一团水在掌心,丝毫不敢用力。
片刻之后,五指缓缓握紧,不动声色往前一拉,顺着阿树跌倒的势头轻柔拉她进怀。
广袖宽大,遮掩了他一切小动作。
若有人从亭外假山下的远处遥遥看过来,这一幕更像是昭和公主沉迷于琴师的美色,主动扑到他怀里。
“臣教公主学琴,可好?”
他在她耳边道,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些许诱惑的意味,比话本里描写的海妖还要更魅.惑,稍不留意就哄得人失了心魂。
阿树双腿一软,跌坐在他身上,头晕目眩,半天没晃过神来。
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要飘飞至云端,化作青烟南风,融入迷离虚幻的九天之境。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毫无意识,乖巧可人地任由顾锦之摆布。
顾锦之身躯高大,严丝合缝地笼住怀里小公主,感受着她轻的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
女孩背脊细弱,贴着他微凉的身躯,柔软无骨的模样更惹人贪恋。他微微低头,脸颊擦过她的发髻,鼻尖胸腔里都是她身上沁人甜酒的味道。
他沉醉地轻嗅,面上如白雪映霞光,莫名沉迷。
“才不想学呢,本宫要出去玩。”阿树下意识扭了扭,身后气息靠得太近,让她逐渐感觉到不太舒服。但半天挣脱不开,更有一只手环腰而过,将她紧紧压在胸前。
她意识模糊,本想扭头看看身后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但一眼撞进顾锦之如画眉眼,顿时忘记了挣扎,转而软乎乎说道:“父皇亲口同意,让阿树今天去宫外玩的。”
喝醉了也不忘出宫玩。
还真是个小孩子。
顾锦之勾唇诱哄:“练完琴,我带你去看最漂亮的花灯,好不好?”
她的脸离他很近,甚至眼睫轻动,都能碰到他的皮肤。她睁着大眼睛,仔细端详了半晌,清亮干净的瞳孔一望见底,满满都是对他的容颜的迷恋。
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断然拒绝。
“不行,顾清商你长得太好看了,本公主会不想看花灯,只想看你的。”
“我的公主啊……”
顾锦之嘴唇轻启,似乎说了些什么。而这一次阿树没听清,只觉得脑中越来越晕,迷迷糊糊勉强睁着眼睛,眼前人影晃动迷离,缓缓合上眼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