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摇头:“那边爹娘早自然灾害的时候饿死了。剩下几个兄弟见我拖着四个大儿子都不敢来往,怕我去刮他们的,慢慢的就断往了。”
“富在深山有远亲,人穷近亲都怕上门。不来往就不来往,桂英姐现在一家人过的也挺好。”王翠娥挑着鞋样子又道:“听闻昨天月月和铁蛋抓了只兔子回家,村里那些厚脸皮的女人上门去抢,被你家二媳妇挡在门外了。”
“嗯,昨晚听孩子们说了。之前觉得二媳妇有点娇气,想不到遇见事儿了还挺硬气。”王桂英对刘晓丽一直是褒奖的多。
“晓丽就是嘴不好,其实心眼是好的。隔壁吴招娣昨天去你家抢兔子,害的石头没看好掉井里了。回家后这让石头爸给打的啊,哭爹喊娘叫了半夜。要是别的事我怎么也要去劝劝的。但是这是她自己作的,我便就听着了。”
“那是吴招娣活该。她生了三个姑娘才生了一个石头。冯军一家当这孙子是眼珠子似得疼着。若是因此出了闪失,吴招娣还不得被打死啊。”
沈月和荷花一边玩着,她听王翠娥说吴招娣被打了,然后就想起了石头桥边的哭声。
吴招娣被她男人打了半宿,该不会想不开去跳河了吧?虽然那个女人是个泼辣的臭嘴货,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沈月玩不下去了,借口出去小解一口气跑到石头桥上。仔细听听,还有嘤嘤很小声的哭声。到处找,居然看到桥底下有个抱成一团扎大辫子的女人。吴招娣是短头发,明显不是她。
石头桥下的水面已经涨很高了,在水面和桥的夹角处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而就是这样狭小的地方,女人蹲坐在夹角里嘤嘤的哭,只要她一个想不开,河水就可以带走她的命!
沈月手脚并用的从石桥下爬过去,问:“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儿?”
哭声戛然而止,红玲头从膝盖里抬起来,看着快到身边的小女孩惊的瞪大眼睛。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到了身边。
“你是谁家的妮子,这儿危险!”红玲急声催促,嗓子沙哑干涩的厉害。
沈月瞧着女人虽然哭肿了一双眼睛,但是眉清目秀还很好看。她身上的衣服是潮湿的,即使紧抱着双肩也是瑟瑟发抖的厉害。脸色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看着她身体透支厉害,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姐姐,我也知道这儿危险。”沈月又往里爬了爬:“但姐姐不出去,我也不出去。”
红玲打着哆嗦的摇头:“我……我不能出去。”
沈月终于爬到红玲身边,慢慢的转身要坐下,脚下一滑,鞋子就沾了下边的和河水。要不是红玲伸手拽一下,她都有危险掉进河里去。
红玲心惊胆战的很:“你谁家孩子啊,怎么非得到这儿来。”
沈月紧紧靠着红玲坐了,伸手攥住她的手,她的手就好像石头蛋子一样冰冷。
“我听见姐姐哭,姐姐定是一个人在这儿害怕。姐姐不能出去的话,月月就来这儿陪姐姐。”
红玲见沈月这般暖心,忍不住眼泪又流下来:“姐姐不是害怕,姐姐是难过。”
“那姐姐能跟月月说,姐姐为什么难过么?有些事憋在心里才是难过,说出来就不难过了。”沈月眨着无邪的眼睛,猜到这女人一定藏了一个秘密。
红玲也想找人倾诉,于是忍住抽噎,把心里憋着的事说出来了。
“我叫红玲,爹爹是个酒鬼,母亲说的不算。家里只要有钱,就被爹爹拿去买酒喝了。后来家里实在穷的没有钱买酒,爹爹就给我许配给后村的一个傻子,换了二十块钱的彩礼去买酒。说是许配,其实就是卖。我不愿意嫁给傻子,可是我爹已经把二十块钱都花光了,根本就没有钱退给人家。再过两天那傻子就去我家娶我了,我娘不忍心看我进火坑,就让我连夜跑了。我跑了一天一宿,又饿又冷又下雨实在跑不动了,就躲在这桥下避雨了。我……我不能出去,我爹肯定在找我,那傻子家……也肯定在找我。”
沈月听完这个事气的牙根痒痒:“女儿都是爹地的小棉袄,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宝贝。你爹是怎么回事啊,居然将你许配给傻子换酒钱。在他心中,难道酒比女儿重要么!”
“……”
沈月没听见红玲的回应,转头去看,红玲居然歪倒在一边昏过去了!
这桥底的夹角里本来就不大,还又湿又潮,随时都有涨水的危险。但沈月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能将红玲给拽出来,只好爬出去往家跑。
昨天下一夜的雨,王桂英家本来就歪斜的东墙倒了,哥几个正在合作默契的将墙砌起来,就见沈月一溜烟的跑回来。
冯大财问一句:“月月,你不是跟娘串门子去了么?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我有事。”沈月随口回一句,错过冯大财,拽上冯大有:“大哥走,跟我走。”
“月月什么事啊,我这两手泥呢。”冯大有一边跟着走一边问。沈月也来不及解释,就是拽着冯大有走,一路到了石桥下弯腰一看,人还在,松口气的指着里面道:“大哥,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