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锦此来本是为了寻找景流的下落,按照向?学监所说,景流在琴技画艺上颇为出众,甚得庄夫子青睐,已被庄夫子引为了知?己。
如?此想?来,朋友的朋友,怎么也没有?成?为敌人的道理。
不过她现下的身份是石红凝,石相的义女,庄夫子暗地里给她设局,看似是与她作对,实则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石相?
若是存了这么大胆的想?法,那可真是敢想?又敢干。
“阿锦,”她正出神间,叶濯开?口唤她,“随我来。”
赵明锦跟着叶濯绕到库房后侧,见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一扇窗,且身形利落地翻了进去,落地无声。
回身时,还朝她递了手出来。
赵明锦心中疑惑,却也知?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右手搭在他手上,脚尖轻点地面,随着他掌心力?道收紧,闪身钻了进去。
待她站稳,叶濯也没有?松手,只是径直拉着她穿梭于书架之间,边走边道:“字条上的笔迹我已查清,是庄夫子。”
赵明锦已经完全不惊讶了:“刚看到时险些以为是你写的。”
“庄夫子仿的是景流的笔迹,景流自幼跟在我身边,读书习字是我教的,字迹确实与我的相像。”
原来如?此。
“不过他费尽心机地仿景流笔迹做什么,试探我?我若是真的石红凝,根本不可能认不出来,不过我是个假的,也没认出来,”她啧啧两声,感慨道,“读书人的行事作风,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
叶濯忍不住轻笑出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阿锦若真是石红凝,看到字条会怎么做?”
“要?么直接找向?学监,问问这字条是什么意思,要?么直接去后山。左右我是石相义女,书院里没一个人敢得罪我,”话音一顿,她转念细想?,“也不对,石相那般老谋深算,奸诈狡猾的,恐不会全然信任书院的人,许会让她暗查罢。”
后来她既没有?去找向?学监,也没有?去后山探查,所以庄夫子这是没确定下她的身份,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不过他对她身份有?疑,自己暗中观察就是,全然没必要?拉上旁的无关人等。上次若不是在院外遇上叶濯,她深夜离开?书院,怕是会闹到全院皆知?。
自她来后,向?学监总是有?意无意地用话试探,若让他发?现她行止有?古怪,免不了更要?生疑。
他们对她的身份,似乎都存了疑虑,为何要?对一个武举课先生这般小心谨慎?
难不成?石红凝此来做先生只是个幌子,左相其实暗中吩咐了她旁的事情?
绕过一排书架,两人停在庄夫子方?才停过的位置上,叶濯见她一直拧眉不说话,曲了食指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下:“可想?明白了?”
“庄夫子根本没怀疑过我的身份,他是想?让别人怀疑我,”赵明锦声色沉静,抬头看向?叶濯,认真地眸光似想?望进他心底一般,“王爷此来书院,也不是为了寻景流那么简单,之前?景流到底在查什么,王爷这次来又要?查什么。”
果然是阿锦,一点就通。
南渊四方?书院建院已有?十数年,早已不再?唯皇命是从,或多或少?都已背离了先皇建书院的初衷。
叶濯生于皇家,最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凡事不触及底线,没有?危及朝堂社稷,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皇驾崩时,今上尚年幼,四相辅政,朝堂不稳,有?人心生叛逆。那时,是他与太?后一点一点的护下了江山社稷,手上染血,脚踩白骨,才终于肃清了朝堂。
只可惜不过几年,当年留下的清正廉明、为国为民之人,却已然迷失。
“左相乃文官之首,书院每年荐举学生都要?经由他手,其中利益勾连自不必说,”叶濯垂眸,敛下眼中不想?让她看到的凛冽与晦暗,“左相根基在岳州府,岳山书院其实早已脱离皇上掌控,阿锦有?没有?发?现,书院这批子弟,家世地位均不普通,寒门子弟更是一个也无。”
在那日翻看学生名簿时赵明锦就发?现了,只那时她并没有?多想?。
“你是说……卖官鬻爵,中饱私囊。”
此来书院之前?,叶濯确实以为只是这些,所以他才会在是将?她留在京城,独自一人面对左相与永昌侯,还是带她来到岳州府之间两相权衡,最后选择带她来了这里。
可入了书院才发?现,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恐怕不仅如?此,”叶濯声音轻淡,一如?往常,可说出的话却让赵明锦心上一惊,“或许里通外敌,意图谋反也说不定。”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叶濯弯了弯唇角:“害怕了?”
“我怕他?若真是谋反,平了他就是,若是敢里通外敌,”赵明锦冷笑一声,沙场上的嗜血气势透体而出,“我守了六年的长岭边关,好不容易才把阿慕达那厮打消停,他们要?真勾结在一起,又把战事挑起来,我若不拿枪挑了他人头吊在城门上,我就不叫赵明锦。”
虽然话说的糙了些,也血腥了些,但他就是喜欢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家阿锦侠肝义胆,智勇双全,最是厉害,”他一笑,恢复了往常的和煦模样,“有?阿锦在,是南渊百姓之福。”
这话……幸好是从叶濯口中说出来,若从旁人口中说出,她恐怕会吓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