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武举课上,赵明锦对黄怀安他们三个都极尽“关照”,若是扎马步,就让他们三个多扎半个时辰;若是练骑射,也留他们三个多练半个时辰。
总之?几日下来,他们三个人已经怨声载道,看她的目光满是苦大仇深。
向学监应是听到了些许风声,见赵明锦放了武举课,过来与她一阵客套,然后笑呵呵的提起:“近日看石?生对怀安他们诸多关注,可是这几个学生做了什么,惹石?生不?快了?”
“学监误会了,”赵明锦皮笑肉不?笑,“我瞧他们三人诗文画作皆不?错,就是身子太弱了些,这才留下他们多练练。再者我南渊儿郎,自当文武双全,他日入朝为官,才好为圣上分忧。”
向学监脸上笑意一僵,声音倒一如往常和善:“确该如此,石?生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该感激才是。”
她勾起嘴角,没再应声。
“石?生,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初一,岳山书院建院之?日了。每到那时,无论学生还是夫子,皆需沐浴焚香,叩拜圣人像,”向学监偏头看她,笑的很是开?怀,“届时我等亦要同学生一起,静思已过。若有过,当思改;若有悔,当弥补。”
怎地突然与她说这个?
赵明锦心下不?解,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听起来倒是有趣。”
两人并肩走?出?学馆大门,他继续道:“每年那日,知府大人皆会亲至,石?生到书院后一直忙于内务,应该还未见过周大人罢。”
“……”
原来重点是这个。
周大人,周方?显,周沛的父亲,曾经的户部员外郎。
当年同在京城为官,她与周方?显没少打过照面,后来她打折了周沛的腿,被下了刑部大牢,周方?显还特意过来探视,狠狠地奚落了她一番。
之?前在街头遇到周沛,她戴着覆面红纱,才勉强将周沛糊弄过去,若是在书院里?见周方?显,面纱是绝不?可能戴的,而?她就算与石红凝再相像,也终归不?是真的。
周方?显定会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赵明锦心头微凛,面上却一派不?动声色地沉静:“确实,如此倒有机会见上周大人一面了。”
黄怀安他们三人还在扎马步,赵明锦借口?过去看看,与向学监告辞。
两人分开?后,她?去学堂外走?了一圈,可是只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里?面对对子,没见到叶濯。
她又?脚步不?停地穿过林荫夹道的青石板小路,直奔一重院落,在找到叶濯之?前,?瞧见了已经累坐在地上的黄怀安。
黄怀安在树荫下捶着腿:“近来我们也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开?罪石?生,石?生为何独独留我们扎马步练骑射?”
刘柏与段希文累的不?想开?口?,只摇了摇头。
“不?过看石?生的样子,真是个武艺高强的,你们说,”黄怀安凑近他们一些,小声道,“是她功夫厉害,还是胜宁将军功夫厉害?”
提及赵明锦,向来话不?多的刘柏蓦地出?声,似是想都没想便开?了口?:“自然是胜宁将军。”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我……”刘柏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一旁,“胜宁将军常年带兵驻守边关,与北泽大小战事?打了无数,是在刀光剑影中练就出?的真本事?。至于石?生,旁的不?说,必然没有胜宁将军身上杀伐果断的气势。”
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黄怀安与段希文对视了一眼,了然一笑:“你不?会是对胜宁将军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罢!别?痴心妄想了,胜宁将军早三年前就已嫁与闲王为妃。觊觎王妃娘娘,你是活腻了。”
刘柏脸上一热:“非礼勿言,你们莫要胡说,而?且闲王爷……”他声音一顿,才接着道,“配不?上胜宁将军。”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小心被别?人听去,毁了前程!”
“我为何不?敢说,胜宁将军为人坦荡,行事?光明磊落,而?闲王爷如今看着是温润雅正,光风霁月,可你们忘了,定乾三年是谁执剑血洗朝堂,当年四相辅政又?因何只剩下如今的左右二丞?”
赵明锦并不?想偷听,实在是这三人的议论声太大了些,顺着风丝便飘进了她的耳中。
她急着找叶濯,根本不?想理会他们,没成想却被刘柏最后的这句话绊住了脚步。
定乾三年与乾元元年,向来朝堂有大事?发?生,才会更?改年号。
她到长安城时,年号早已改了,京城坊间没人议论过刘柏口?中的事?,她踏足朝堂时,也不?曾听任何一个官员提起过。
黄怀安与段希文没再接话,刘柏也不?想再多说,只是道:“那般心狠手辣,冰冷无情之?人,怎可能配得上胜宁将军。”
话音方?落,赵明锦只觉眼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只看到叶濯挺拔如松柏、落寞如天?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前方?拐角处。
她没敢耽搁,抬脚就追了过去,可叶濯就如同平地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见了。
该不?会是听到旁人这么说他,伤心到躲去哪个无人的角落独自难过了吧……
这种时候,应该不?想见她吧……
赵明锦轻叹一声,调转脚步走?了回去,那三人仍瘫坐在地上歇息。
突然见她出?现,且还气势汹汹的,他们紧忙起身拱手:“石?生。”
“马步扎完了?”
黄怀安有些怕的咽了下口?水,小声回话:“是,?生,已过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