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锦鲜少有心事重?重?的时候,就算有心事,从?神色中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她?会做一些平日里?根本不会做的事。
就比如现下,赖在叶濯背上,非要他将她?背回去。
叶濯是了解她?的,讨奖赏也不过?是逗逗她?罢了。
夕阳已落,明月高?悬,天边只有三两颗星在闪烁,与明晃晃的月亮一比,出离的暗淡渺小。
叶濯步履沉稳,走的极慢,从?倚月轩到碧锦园,仿若想走到地老天荒似的。
赵明锦开口唤他:“叶濯。”
“嗯。”
她?没说什么,只是换了语气,又重?复一遍:“叶濯?”
“嗯?”
下颚抵在他肩头,有些泄气一般:“叶濯……”
叶濯偏头看他,眉眼?舒展,声色温润:“怎么了。”
赵明锦犹豫片刻:“我同你说说我师父罢。”
“好?。”
赵明锦已有六年没见过?师父了,只能给?他讲六年前的师父:“师父年逾不惑,也不算老,但鬓角花白,头上也生了不少白发,约莫是将我和?师兄带大,操了许多心。”
话音落后,她?又觉得?不对,儿时她?和?师兄很听师父的话,练武也练得?勤快,就是读书读的有些应付。
许是教他们读书,把师父累着了。
她?沉默下去,叶濯也不催,只安静地等着。
“师父他不爱笑,总板着脸,整日一副很严厉的样子,但他都是装的,”说到这里?,赵明锦无声一笑,“我儿时染过?一次风寒,病势汹汹,师父连着几个日夜都没合眼?,一直在我身边照顾。他兴许是怕自己一合眼?,我就死了。”
听她?说这些,叶濯脚下一顿,眸光浅浅闪动过?,不过?没有出声。他知晓,赵明锦最想同他说的,不是这个。
“后来我和?师兄都长大了,师父常派师兄下山办事,一般也就去个十日半月,但是六年前,师兄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她?怕记错了日子,掰着手指头暗暗算了算:“师兄下山后两个月,师父叫我去了他房中,交给?我一封书信,叮嘱我带着信去长安城崇明坊,寻一个叫钱炳文的人?。”
听到钱炳文这三个字,叶濯眸子眯了眯,淡声道:“是他安排你参加武试的。”
不是疑问的语气,赵明锦有些讶异:“你怎么知晓?”
“武试,亦要有荐举之人?,”他勾起唇角,无声一笑,“阿锦作为唯一参试的女子,自然留心了些。”
赵明锦也没多想,啧啧两声,玩笑道:“你莫不是那时候就对我起了什么旁的心思罢。”
叶濯唇角笑意加深,没答。
“往日不知晓师兄的身份便罢了,今日突然晓得?他是北泽皇室,再想师父刻意让我留在京城,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些。”
叶濯明白她?话中的深意,虽然眸色逐渐暗沉下去,可声音仍是柔缓的:“事有巧合,并不奇怪。况且即便师父有旁的心思,也算不到你会领兵出征,成为胜宁将军,更算不到你会嫁我为妻。”
确实如此。
赵明锦拧眉想了想,倏尔眉眼?一松,揽着他的手紧了紧:“是我想多了。”
碧锦园的月亮门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叶濯走的愈发慢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在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树影中间缓缓穿过?。
“阿锦。”
“嗯?”
“明日圣上欲在宫中亲审岳山书院一案,可想随我进宫去听?”
当时去岳山书院,她?主要是为了救人?,虽说其?间也同叶濯一起查了些什么,但到底参与的不多。如今镶金的盒子仍未打开,账簿也遍寻不着,明日宫中对峙,审的不会痛快。
想到这里?,她?摇头:“就算不去我也能想得?出,明日宫中定会上演一出‘向?学监与秦学正奋力攀咬,石丞相满嘴委屈巧舌狡辩’的戏码。”
赵明锦是喜欢看戏,也爱看热闹,但明日这场戏,演到最后也不可能演出个恶人?伏诛的结局。
索性还是不去为好?,免得?她?一个控制不住,将左相揍了,皇上和?叶濯那里?又要为难。
“离武试的日子不到半月,我打算明日去集市走走,就不同你入宫了。”
“也好?,”叶濯声色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状似无意的开口,“你和?李夫人?交好?,不若明日带她?一起。”
这倒是个好?主意,赵明锦蓦地凑近,在他唇角吻了吻:“补给?你的,奖赏!”
翌日一早,叶濯用过?早膳便去了宫中,一个时辰后赵明锦出门,去了李督元的家。
皇上恢复了李督元虎啸营校尉一职,特允他不必住在营中,每日清早离开,日暮归来即可。
赵明锦到时,李督元已经出城了。
与谢如玉在府上坐了坐,两人?一同坐着马车出府。
“还以为你会入宫听审,岳山书院的事情我听如询说过?两句,似是牵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