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武试的第?二场,赵明锦最?先凑齐并堪破所有线索,猜出需要寻到?的令旗就在城外皇城山山顶。
到?得山脚下时?,她早已将一众参加武试的男子?甩没了影儿。
那时?亦是初秋,漫山沉寂,只有她踏着枯叶发出的沙沙声。
起初赵明锦很实在地往山上爬,可?一步步走上去实在太慢,她又是个急性子?,后来索性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几个如燕般轻盈的翻腾,人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当时?的她,一身利落的粗布短打,长发如男子?一样高高束在脑后,身材虽有些单薄,却比寻常女子?要高挑些,若只看背影,极容易将她当成个少年。
但再看脸,便怎么?也不会产生这种误会了。
她的面相十分白?皙,眉宇间透着股皎洁无?瑕的英气,眸光清澈,鼻尖圆润,唇瓣不点而朱。
一笑之间,娇俏中透着几丝未经世俗渲染的憨傻。
她仰头望了望山顶,估摸着最?多一炷香就能把令旗取回?来,到?时?再将令旗送回?演武场,就算是连胜了两场。
三局两胜,武试头名已是她囊中之物。
稍稍歇了片刻,赵明锦提气蕴力,准备一鼓作气直接飞身到?山顶,可?脚下刚要动,就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
“救命……救命啊……”
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中气不足,应是个受了重伤的老人家。
赵明锦扬了眉梢,也没多想,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穿进树林,拨开枝叶,走了过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看到?了一个倚树而坐的老人家。
老人家一条腿伸着,一条腿蜷着,蜷着的腿被双手紧紧抱住,灰色的裤脚处湿了一片,暗红的颜色,不过滴答到?枯叶上的水渍,却粘腻鲜红。
他?许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腿伤了,背篓里不知是草药还?是野菜,总之洒了一地。
小锄头也掉了出来。
听到?挨近的脚步声,老人家费力地抬起头,朝她伸出手:“姑娘,救、救命……”
赵明锦几步走过去,蹲下身,凝眉看着他?的腿:“腿伤了,可?还?能走?”
老人家摇头。
“你家住哪里?”
“就在山下不远的村子?里,”老人家眼眶通红,“小老儿本是想来挖些野菜,谁料一脚踩空……就滚下来了。”
许是见到?了人,精气神都足了一些,她直接背过身去:“命要紧,那些野菜就莫要了,你上来,我背你下山。”
“这……”
老人家犹犹豫豫地捡起了地上的小锄头,挣扎着动了动,不过还?没爬上她的背,就见她倏尔转身,伸手一把就将他?手中的锄头给夺了过去。
锄头只在她手上停了一瞬,又被她扬手一丢,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银弧后,直落进了丛生的杂草中。
“咚”地一声,似是撞到?了什么?,赵明锦就在这闷响后肃起眉眼,紧盯着小锄头落下的地方:“藏头露尾,出来!”
话音落了几个瞬息,草丛里陡然有了动静,一时?间十数道黑影从中窜出,手执钢刀,黑纱遮面,俱是准备随时?动手的姿势。
她清澈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捂着脑瓜,痛的龇牙咧嘴的人身上。
小锄头威力挺大,从那人指间涓涓淌出的血就能看出来。
“哎,我说,”她双臂环胸,好整以暇,“这位兄弟伤得有些重,你们先给他?包一包,干架这事不着急,我不走。”
说罢,她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老人家,满脸的钦佩:“老人家,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哪儿来这么?多仇家啊!”
老人家上嘴唇的胡须狠狠颤了颤,嘴角动了好几动,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赵明锦觉得,他?是痛的没力气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感激她呢!
“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就是参加武试路过罢了,”顿了顿,她琢磨着自己这么?说,老人家可?能会觉得耽误了她比试,心里或许会自责,于是她又道,“我虽在参加武试,但三局两胜,我料理了这些人再回?去,应该能赶上第?三场。”
老人家:“……”
赵明锦想背老人家下山,就必须先料理掉眼前?的人,她也不磨蹭,几个闪身欺至黑衣人身前?,黑衣人……
有些奇怪。
分明做的是戒备的姿势,但开始动手时?又都愣了愣,像是根本没打算同她打,又像是没料到?她会对?他?们出手一样,总之一个个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他?们原本功夫就练的不到?家,又失了先机,最?后每人挨了一拳,都晕了,那个挨了她一锄头的,血流的太多自己晕了。
“老人家,”她几步走回?去,一身凌厉的气势还?没来得及收,复又在他?身前?蹲下,“上来,我送你回?家。”
赵明锦按照老人家的指引,将他?送回?村子?,讨了碗水喝后,又脚步不停地赶回?了京城的演武场。
她回?去时?,早已有人将令旗寻回?,所以武试的第?二场,她输了。
正回?忆间,叶濯已经带着赵明锦穿出了树林,来到?她当年遇到?老人家的地方。
大树还?在,杂草依旧疯长,当年落在地上的血迹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