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赵明锦握着师父已经冷下去的手,枯坐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朗日初升。
“将军,”顾云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属下做了些……”
“进来罢。”
听出她声音中的沙哑,赵小四与顾云白匆忙对视一眼,推门进来时?,二?人的目光在赵乾脸上停顿了一刹。
虽然不知晓榻上之人与将军是什么关系,但王爷不惜孤身?入敌营换出来的人,将军匆忙来见且守了一整夜的人,定是至亲之人罢。
“将军节哀。”
赵明锦垂着眉眼,将赵乾的手放入被子中,又将被角仔细盖好,动作轻柔又缓慢,仿若怕惊醒他一般。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口道:“军师,去附近村镇,买一副上好的木棺来。”
“是。”
赵小四跟在赵明锦身?边五年,无论是连日作战还是夜中设伏,哪怕是三日三夜不曾合眼,她都未见将军如今日这般憔悴过。
眼底通红,眼中血丝遍布,暗淡的眸色间是藏不住的哀恸与悲戚。
“将军,这里就交给属下与军师处理罢,您去歇息片刻可好?”
赵明锦没?应,只是问:“你与顾云白为?何会在此处。”
“这……数月前?王爷命属下与军师前?往幽州,探查一处宅邸,属下与军师赶去时?,那宅邸已无人居住。”
幽州,定是冯检的宅邸。
果然从岳山书院离开后,叶濯就已怀疑冯检有所动作了。
“属下传讯回京后不久,接到?王爷密令和?一副画像。”她声音顿了一顿,模棱两可的说了句,“王爷命属下与军师前?往长?岭边关,暗中寻访画像中人。”
赵小四与顾云白原本就是叶濯的属下,见到?画像,必能认出叶濯让他们寻找的就是冯检。
赵明锦没?有心力与她玩儿打哑谜的游戏,直接道:“你二?人在北泽找到?冯检,再?传信回京是何时??”
既然她已知晓,再?隐瞒也是无用。
“约莫一个半月前?。”
一个半月。
按日子算来,在阿穆达入京的前?后,叶濯就已知晓冯检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难怪那段时?日他一直都怪怪的。
一方是生身?父亲,一方是他的家国,得知当年因他一念之差放走的人,不仅叛国投敌,还准备对南渊不利,他心中……
很自责罢。
所以他才会说,此事由他一人而起,也该由他一人来定。
叶濯定是早就打算亲自前?往北泽解决这件事,以护送师兄回北泽为?由,最是名正言顺。
如此文武百官不会多想,朝堂也不会有任何的动荡,无人会知晓冯检还活着,当年旧事更不会被人顺藤摸瓜的挖出来。
果真是思虑周全!
护着皇上、护着太后、护着整个南渊,还要费尽心机的瞒着她,准备以一己之力来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他是嫌自己命长?了是么?
北泽军营是什么地方!是随随便便能去的么?就算冯检是他父亲,就算冯检在军营中能一呼百应,但为?了北泽的兵将能信服于他,他会护着他这个敌国的王爷么?
何况在长?安时?,她还挑拨过阿穆达与冯检之间的关系,也不知晓阿穆达有没?有暗中传讯回军营,让亲信部下提防着冯检……
眼见赵明锦的脸色沉了几分?,赵小四忍不住道:“娘娘,王爷也是怕您担心,还有这次……”
“这次怎么?”
“救这位老先生,其实不在计划之中,只那夜王爷暗探过北泽军营后,才突然改了主意。”
冯检抓赵乾,本就是为?了威胁赵明锦,但于冯检来说,威胁她自然没?有让众人以为?闲王叛国了来的有用。
毕竟这对南渊来说,不仅是震慑,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侮辱。
而叶濯……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帮她救出师父而已。
“他入了北泽军营,不让你们去探就罢了,可有消息传出?”
“不曾有,”话音落后,小四又补了一句,“将军,王爷临行前?,还有句话让属下带给将军。王爷说将军离开长?岭边关半年,营中军纪涣散,若得空,定要回去整饬一番。”
叶濯救出师父,是让她无后顾之忧;叮嘱她整饬军中内务,是要肃清冯检布下的暗线。
他把一切安排得妥当明白,却唯独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