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离开北泽军营?
或者,他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想到?这里,赵明锦腾地站起来,在屋内搜寻了个遍,没?有找到?纸笔,她抬手撕了衣袍下摆,将食指咬破,忍着疼在上面费力地写了几个字。
来不及等字迹阴干,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簇新的荷包,将布条卷了卷塞进去,又将叶濯留给她的白玉从腰间解下来,一并放入。
“北泽营中可有我军眼线?”
“有。”
“今夜之前?,务必将此物送到?叶濯手中,”顿了顿,她回眸看了师父一眼,终是狠下心,“待办完此事,你与顾云白也不必留在此间,烦请……”
她退开一步,抱拳向赵小四躬身?一礼:“替我护送师父回长?安。”
“将军切莫如此,”赵小四拉她不动,只得生生受了她的礼,“小四定将老先生完好无损地送回。”
“多谢!”
赵明锦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北泽军营,先去见叶濯,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当夜能一起离开最好,若走不了就从长?计议。
如今一看,叶濯是不能见的,从长?计议也有些来不及,她得给叶濯下剂猛药,不然他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将军,您要去哪儿?”
“去调陆元成的兵,”她抬脚走出茅屋,利落地翻身?上马:“本将要攻打北泽!”
陆元成终年带兵镇守北方五城,城墙修得高,城门把守的也严密,兵将查验身?份一个赛一个的仔细,若非赵明锦早有准备,怕是连城门还没?混进去,胜宁将军来了此处的消息就传开了。
扮成客商好不容易进了城门,又在将军府外徘徊到?深夜,她蹑手蹑脚的翻墙进去,觑着守卫巡夜的间隙,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内院。
只是还没?到?陆元成的书房,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何方宵小!”
声色苍老威严又中气十足,她挺直了脊背,边转身?边道:“北方深冬夜里苦寒,来找陆老兄喝一杯。”
“赵……”眼见赵明锦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收住话音,回头?吩咐手下,“都退下。”
待内院只剩下她二?人,陆元成几步走近:“日前?我已见到?季、齐二?位副将,圣上密旨也已接到?,调北方五城的兵,可是……长?岭边关战事将起?”
“是要打一场,不过不是与北泽,”赵明锦也不同?他客套,直接道,“老兄有所不知,我来长?岭,本是为?了一桩私事。可到?了军营地界才发现,不过半年,军营里混入了不少外人。”
“老夫明白,你是为?闲王而来。想当年王爷与老夫一起镇守北方五城,是豁出命要守住这北方最后一道防线的,”陆元成叹了口气,“这南渊诸官,说谁谋反老夫都信,唯闲王,老夫一个字都不信!”
“老将军就是慧眼!不像朝堂上那些只知乱嚼舌根子的,听了他们的话直想叫人把他们的嘴塞上。”
“你这丫头?,说话做事都对老夫胃口,”陆元成敛了与她说笑的神色,沉声问,“调多少兵?”
“两千精兵,另再?借将军手下十名心腹。”
“这些便够?”
赵明锦点头?:“即便是外人,也是我南渊的儿郎,两千精兵,威慑足矣。”
“何时?启程?”
“十名心腹明日就需随我前?往边关,至于两千精兵,”她盘算了下日子,“五日后分?批扮作普通百姓出城,第八日……冬月初九在长?岭边关集结。”
“好,”陆元成拧眉,想了半晌,终是将顾虑说了出来,“长?岭一乱,北泽说不准会借机来攻,到?时?若是腹背夹击,两面受敌,边境危矣。不若老夫再?率两万兵将前?去,以备不时?之需。”
“不必,”赵明锦嘴角翘起来,“王爷去北泽军营又不是做客的,我给他安排了差事,保管长?岭边关肃清之前?,北泽不敢动手。”
翌日一早,赵明锦带着季二?与另十位兵将从北方五城离开,前?往长?岭边关。齐三办事稳重?,则被她留下暗中带领精兵分?批出城,到?长?岭边关近处汇合。
北方五城与长?岭军营相去不远,快马加鞭大半日就可抵达。
赵明锦到?得边关时?,已过晌午。
将军大帐中,她手执虎符高坐在前?,其余主将带着副将、校尉立于下首。
众将领抱拳拜道:“见过赵将军。”
“无需多礼,快起。”
视线无声地从众人脸上划过,大半是曾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兄弟,小半是一些生面孔。或是自她离开后营中新提拔的,亦或是后来增兵时?从旁处一并跟来的武将。
“将军,您匆匆从长?安赶来,可是为?了……”
胆敢同?她说这些闲话的,自然是同?她相熟已久的,赵明锦眉梢一挑,看着下方的白袍将领:“你觉得本将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众人对视一眼,俱皆一笑,颇有些心照不宣。
赵明锦将话接过:“自然是整兵,攻打北泽。”
帐内霎时?静了下来,每人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神色。
她肃了眉眼:“传本将密令,八日后,冬月初十,亥时?三刻,随本将突袭北泽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