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的极深,新月一弯静悄悄地?挂在柳梢后。
“晏临!……别,王政他们还在……”
“哥哥叫的小声一点?,他们就听不见了。”晏临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将叶危紧紧搂在怀里,“哥哥别怕,我长得?高,都挡住了。”
“挡住有什么?用,星哲那鬼息灵敏的要人命,你当别人都耳聋啊……唔,晏临!”
晏临听到叶危在这种时候还在叫星哲的名字,阴沉着脸,将另一只手也伸下?去:
“我讨厌哥哥在我面前想别人,哥哥再多想一次,就罚哥哥再来一次。哥哥要是不肯听,我就不止用手了。”
叶危听得?气笑了:“不止?你个兔崽子还敢用什么??”
晏临不答话,只轻轻咬着叶危的左耳,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哥哥,你觉得?呢?”
左耳乍时烫得?吓人,那点?湿漉从耳尖一直扩到全身,逼得?叶危一句斥责都说不出来,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点?,掉进地?缝里绝不要再出来。
“哥哥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照顾兄长,是作弟弟的本分。”
“荒唐!胡闹!你真是……真是……”
叶危被气得?不知?用什么?词来说,在今夜之前,晏临在他心里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弟弟,像山中的小鹿、冬野里的雪兔,白白软软可可爱爱,永远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天真无邪地?叫哥哥……
这样的弟弟晏临,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现?在混账弟弟长得?又高又大,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抱着他做七做八。在他不在叶府的那段日子,是谁污染了晏临?
叶危脑中一下?浮现?出他二弟叶越的脸,那家伙从小心术不正,小时候晏临就找他说过小叶越在偷偷看春`宫图,还试图借给他看。气得?叶危将叶越禁足两月,又给小晏临念了好久的静心经,净化一下?被春`宫图污染的义弟……
“哥哥。”
叶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刚才?哥哥又想谁了?”
晏临垂着睫,俯视着怀里的人。叶危寒了一下?,和?弟弟的体形差距让他极不适应,又极度危机,曾经可以随手拎来拎去的小团子弟弟,长得?越来越大,大到能?反过来将他吞噬……
“不行,不能?再来了……”
“不管,我说了哥哥再想就要罚,哥哥还不听。哥哥做少主、做天王时,最是赏罚分明的,现?在轮到自己?了,就只管耍赖皮。”
叶危一边被解毒一边被折腾,想要起身逃走,还没?动一下?,就被身后的弟弟扣住了手腕。
晏临紧紧捏着那玉一样的腕部,他惊讶地?发现?哥哥的手腕好细。小时候抬头看叶危,怎么?看怎么?高大,那双手伸过来,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拎在手上,每次有危险,这双手随便一捞,就把他护在怀里。现?在低头看哥哥,原来这双手这么?细,他随便伸手一捏,哥哥就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明明他的力道这么?轻,那细白的手腕却在他手心里苦苦挣动,好像蛛网上蝴蝶,好像脆弱的玉瓷,受不得?半点?刺激,再用一点?力,它们就要断了。
晏临像对待易碎的琉璃玉,轻轻、慢慢地?松开叶危,继续轻轻、慢慢地?罚他。
叶危被罚地?头晕目眩,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一闭上,就有柔软广袤的黑甜梦接住他,像暖绒的黑天鹅绒,轻轻裹着他,暖和?温柔,他不知?不觉地?陷在里面,渐渐地?、沉睡不醒。
周围人都睡熟了,晏临早用神力拉了结界,火毒清完了,哥哥睡着了。晏临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叶危的睡颜,手掌一翻,翻出一串小纸人。咿咿呀呀地?跑出去,接来干净的山泉,有一个小纸人自作主张,吸了水就要爬到叶危身上去帮他清洗,晏临指尖对准,小纸人咿呀一声,瞬间被烧成灰烬。
其他小纸人瑟瑟发抖,晏临挥退它们。神念隔空点?火,山洞外?,重新燃起了一处新的火堆,慰热了山泉,晏临亲手汲了水,一点?一点?帮叶危擦洗,再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去。山洞石头冷,晏临抱起叶危,将干干净净的哥哥放在自己?的膝上,让哥哥枕着睡。
大地?寂静,远方传来几声枭之唳,隔着雾听,缥缈虚幽,渐不可闻。山洞里,微黯的火堆有时发出哔啵一声,蹦出三两个红星子,像在地?上跳跃的流星,很快溶于如水暗夜。
“哥哥……”
睡梦中,叶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软的床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军帐,大概是前世他修鬼道率鬼兵造反的那段日子。
他发觉自己?正紧紧裹着被子,不知?为何脸好红,欲言又止了好久,终是张嘴道:
“晏临,哥跟你商量个事?……”
“嗯!”
被窝里冒出一声又乖又甜的声音。
叶危感觉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只能?看着自己?自说自话道:“呃,那个,以后你能?不能?……只进一半?”
进?一半?什么?东西?
被窝里的弟弟呜呜两声,十分伤心:“为什么?,哥哥!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你做的挺好的,只是……你太……顶的哥哥受不了。”
什么?,这是在说什么??什么?顶?
叶危好像有点?懂了,但宁愿自己?根本没?懂!应该不是他想的意思吧,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他看见晏临从被窝里钻出来,垂头丧气的,十分自卑:“呜!对不起哥哥,我太大了。”
什么?太大了!
叶危恨不能?一头撞死,这到底是个什么?梦!
委屈的晏临窸窸窣窣地?靠过来,在被窝里抱紧他,叶危全身都炸了:
他的战甲、他的银盔全都没?了,他像只被拔了刺的刺猬,表皮无任何可防御的东西,被可恶的猎人一把抓到,翻过来,乖软地?露出毫无防备的肚子。
然后,抓小刺猬的猎人就举起一把又长又重的□□,对准他……
叶危觉得?他现?在应该立刻跳下?床,把方天画戟找出来,扎喉咙自尽吧。为什么?他会梦到自己?变成这么?可怜的刺猬?为什么?他会梦到弟弟成了这样可恶的猎人,他们在……?他怎么?可以梦到他跟他弟……!那可是他从小养大的结拜弟弟!
“哥哥……”
此时,梦里的晏临从背后抱着他,紧紧不撒手。
梦里的叶危无法反抗,亦无法自如行动,冥冥中,他神使鬼差地?张开口,十分顺嘴地?骂道:
“蹭什么??跟隔壁小鬼养的兔子精似的,一天不喂胡萝卜就在那箱子里乱抓乱蹭,烦死我了。”
晏临埋在叶危的颈窝里咬了一口,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似一掬落着桃花瓣的清水,他就这么?眉眼盈盈地?望着叶危,又甜又纯洁地?问:
“那哥哥喂我吃胡萝卜嘛?”
“……该死。”叶危敲了他一脑袋,“你这小脑子想点?别的行不行!
“不行!我脑子笨心眼小,只装得?下?哥哥一个人,偷偷放在心里想一下?,就没?地?儿想别的了!”
叶危被他这情话说得?脸上冒热气,他悄悄把脸沉进被子里,骂他:“你个小混账,谁教你的这些甜言蜜语,尽出来哄人。”
晏临委委屈屈地?抱住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哥哥,只有你天天拿胡话哄我,我哪里哄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