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急急收回这?一缕神魂,快步走到床头。哥哥静静地睡在那儿,窗外帘子?拉了一半,半格天光投在案几上,斜斜地映了床头一角,床柱上梅花雕的纹路隐在白光中,亮的瞧不真切。
叶危翻了个身,枕着手臂,侧向床头,单衣滑落出半个肩膀,袖子?热得撸上去,裸露出整条手臂,高?挺的鼻梁抵在胳膊肉上,微微陷进去一点。那点亮亮的天光晕在他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额头、脸颊、脖颈、锁骨,全都变得光洁如玉,上釉似的晕了一层象牙白的色泽。
晏临伫立在叶危面前,哥哥闭着眼睛,睡得很熟,唇的边缘有?些干,失了点血色,只在中心靠近口里的地方,被润着,有?一点胭脂色。
鸦黑的眼睫垂着,偶尔翕动一下,心弦霎时被拨,像涟漪一般从他全身荡开,晏临几乎想跪下来吻叶危,把那两瓣唇咬住弄湿,让它们充血,透出润泽的光,再一路向下,用手指捏揉、用嘴口吞咬,在哥哥融在光里的象牙白上留下点点轻红色……
午后微风轻轻吹动着帘子?,编帘子?的一根根极细的横竹,敲在窗棂上,发?出嗒啦、嗒啦。
院里有?一棵老槐树,洁白的槐花如一穗穗香雪坠在枝头。篱笆上攀了一藤牵牛花,早夏的蝉躲在一片绿茵的叶子下,吱吱不休。隔着一棵树、一扇窗,听,倒也不吵,只像一壶将沸未沸的水,咕咕咚地想要爆沸,结果只敢在水底结着一片晶莹的小气泡。
偶尔一两只泡泡鼓起勇气,扶摇直上,升到水面上来,胀破了晶莹的泡壁,破碎了,啪嗒、啪嗒,留下疏落的两声,又再不敢响动。
晏临俯下身,将妄图不安分的手背到身后去,弯着腰一点一点靠近叶危,轻轻靠在哥哥的胸膛上。
砰、砰、砰……
一颗心脏,好端端地在叶危的左胸口里跳动,像一只滚轮的小仓鼠,哒啦啦跑一圈、再一圈,平稳,均匀。
哥哥也有?心脏。
晏临放下心来,但他仍然不解,自己的心从何而生?更不解的是,为何他自己没有这?段记忆?
他的记忆……被人篡改过吗?
脖子?上忽得一暖,那只象牙白的手臂抬起来,虚虚地往他身上一搭,冰凉的皮肤却让晏临瞬间被烫到了,他浑身咻地僵直:
“哥哥……”
叶危挑起眼皮,半睁开?眼睛,眸光朦胧着睡意,懒懒地瞧他一眼,唇边有一点笑意:“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这?一触、这?一眼、这?抹亲密的笑,这?近在咫尺的一张床。
方才被哥哥碰过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滚烫,这?种滚烫很快就滚遍全身,晏临低下头,苦苦压抑着一颗滚沸了的心,只平静道:
“我想看看?哥哥睡着了没有。”
叶危打了哈欠,身体往后挪了一大段,拍拍空下来的床铺,朝他笑一笑,初夏的光里眉眼动人:
“你困了吗?要不要一起睡?”
滚沸的心彻底炸开,像一锅沸腾的开?水顶开?锅盖,咕嘟嘟地从锅沿溢出爆沸的白色泡沫。晏临又烧起来了,他恨哥哥这样撩拨他,更恨他撩拨完可以全然不用负责,近在咫尺,面贴着面,对方却永远无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地对他说着这?样的话,毕竟谁先喜欢,谁才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一无所知的哥哥躺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对他笑着……
“好。”
输得片甲不留的晏临垂下头颅,忽然伸手解扣子,一件、一件脱去外袍,随意地甩在地上。他倾身压上来,腿压在绸被上,起了道道褶皱,高?大的身形立时遮住了窗外的光,黑漆漆的影子投在叶危身上,一下子?将他整个人覆盖在身下。晏临趴在他身上,朝叶危甜蜜地笑了笑:
“我跟哥哥一起睡。”
叶危嫌他长手长脚占地太大,背过身去,贴着墙睡。晏临悄悄贴过去,伸出手,轻而克制地抱着哥哥。叶危也没在意,随他去了。窗外初夏的风夹着一丝热气,刮来,竹帘子?当啷当啷撞在窗子?上,镂空雕花透着外边槐树的绿,槐花香似碎雪,疏漏着落在地上、飘进窗里,沁入心脾。
砰——!
窗外忽然撞上来一只鸟,小金鸟站在窗棂上,啄木鸟似的啄着窗户,哆哆哆,接着鸟嘴一张,里头传来王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