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火苗从指尖燃起,舔了叶子边缘。
树灵叶中,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而后这一幕幕的记忆在火光中燃为灰烬。
那天傍晚,守林的仙民看?到叶教主匆匆从小树林里出来,低着头,耳朵莫名有点红。
叶危一回到住处,就看到晏临在为他铺床,抖一抖温暖的白棉被,铺的整整齐齐,再摞上两个小枕头,拍一拍,转头道:
“哥哥,床铺好了,你吃完饭我们一起睡吧,你最近又熬夜……”
“不不不!我,那个……我今晚有要事要与王政商议!你先?睡,乖,先?睡啊……。”
晏临有些疑惑地看过来,看?到叶危一步两步三步,一溜烟推门跑没影了。
叶危现在无法面对义弟,一看?到晏临就不禁想起叶子记忆里,他被晏临抱着,叫一声哥哥顶一下。
当夜他溜去王政房里挤着睡,眼睛还没合上,瓦蓝深沉的天幕外,一只送信小凤凰站在窗棂外,咚咚啄了两声,衔来一封捷报。
星哲率百鬼奇袭黑风城,攻破三重天!
围城四重天的十万仙家大军,乍然意识到上当了,火速撤离回三重天。叶危也不睡觉了,立马下令,收拾行李即刻出发,进军三重天!
星哲以黑风城为起点,将?仙道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举占领三重天西侧半边天,叶危带大军上来汇合后,开始逐渐向东打去,仙门百家包括叶家,叶越等家族掌权人纷纷向二重天撤离。
人道一举大获全胜,仙民们第一次登上传说中的仙门百家,王政兴奋地凭阑眺望,指着?西边红色的高亭角:
“那就是道渊阁吗?仙门贵族子弟上学的地方,看?起来和我们的仙道院果然不同。”
叶危凝视着?年少时长大的地方,默默无言。
当年书香剑意,快马风流,身边同门好友一堆,身后还跟着?一片小师弟,叶师兄、叶师兄的叫个不停。
夕阳落,叶危独自前往道渊阁。
道渊阁已经清空了,各大师门的学子同家族一起撤往二重天,只留下空荡荡的层层楼阁,里头的东西还来不及搬走。叶危走向道渊阁的书院,全天界最大最全的藏书阁。
他想寻一个答案。
同样是仙历五二一年,他为何能在今世的树灵身上,找到他上一世的记忆?
年份是一样的,世界却又不一样,发生的事也不一样,但那些树灵偏偏有那些记忆。这只说明一件事,树灵们既见证着?自己前世的仙历五一二年,又见证着?他今生的五二一年。
叶危沉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世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他一直就在同一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平行世界,也没有什么平行世界另一个晏临、另一个叶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而这个世界,经历了两次仙历五二一年。
第一次,是他上辈子,天道控制世界,重生后,第二次仙历五二一年,神尊控制了世界。
叶危走进书院中,想要查一查,这位神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书院里怪的很,桌子书柜都整整齐齐,唯独没有椅子,叶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翻遍古籍,发现他印象中所有记载天道的书,都被替换成了神尊,其他内容完全不变。从书上看?,神尊就完全等同于天道。
但叶危心里知道这根本不同,那位神尊可会耍性子了,一会下来慰问,一会尺子打手,一会拉人上去听珍珠敲玉阶,品位奇葩。
他能感受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天道,大道归天,根本不是人,没一点人性。
“啾啾。”
叶危拿着一本古书卷,寻声走到窗边,送信小凤凰又来了,嘴里衔着?一块龟背,叶危展开来看,是西鬼王给他的卦。
上一次算出黑风城跟他失忆有关,这一次,龟背卦上显示:颜色为半黑半白,五行属木,打一人名。
叶危沉吟半晌,恍然真的想起一个人。
他缓缓走向书阁后院,这里是道渊阁学子下棋对弈的地方。
棋字,木旁,青石桌上,黑子白子对垒军前,颜色五行都对上了。叶危笑了笑,想起年少时自己也曾在这里大杀四方,屡战屡胜,风头最盛时还大言不惭地自封“棋王”。
唯独败给过一个人。
——施逍。
他在道渊阁的挚友,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世间一切人、鬼、妖,只要能做到堪破三千红尘,了却诸身因果,在这世间无所爱之人,亦无所求之事,无可依恋亦无所归处,便能超脱三界之外,跳出六道轮回,从此消泯自我,归为苍穹天道。此乃修道的至极境界,化神。
施逍便是化神了。
但化神跟晏临的这样的天道石又有所区别。化神只是融合为天道的一部分,天道石则是在更迭天道,成?为新天道。据说每一块天道石化为新天道时,都可以重新立定世间的规矩。化神却没有这样能力。只是在某一个风雪夜,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从此消失。
叶危不明白,早已归去的施逍,如何会跟他的记忆扯上关系。难道他对施逍的记忆……也是被篡改过的?还是说,他忘了有关施逍的什么事?
施逍知道他养了一块天道石弟弟,同时,施逍也是天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修道修到化神境界的人,他在人生最后的阶段,可以说是无限接近天道的。有没有可能,施逍在那时候看?到了什么,告诉了他什么……
但他现在忘记了。
叶危抚着?熟悉的青灰石桌,奇怪的是,这一排排棋桌旁都没有一个石凳,叶危转了一圈,终于在廊角边捉到一张靠背椅。
看?起来柔软的要命,椅背、扶手、坐面,每一点跟人接触的地方都细细嵌了锦绣软垫,最奇怪的是,在道渊阁这样的读书地方,却绣着?一片鸳鸯交颈,还有两只小黄鸟毛茸茸地窝在树枝上,成?双成?对。
叶危有些疑惑,但他实?在找不到一张能坐的东西了,于是拖着?这张奇怪的椅子,回到石桌旁,坐下。
周身仿佛陷进一片温柔乡,那锦绣绒锻宛如活的,他一坐上去,它们就争先?恐后地能抱住他的身体,紧紧地贴住,送上极致的柔软与温暖,好像坐在一个人的身上,叶危从来没坐过这么舒服的椅子。
风吹大树,苍翠的叶影晃动,叶危坐在当年败给施逍的石桌旁,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啪——”
少年叶危拈一白子,气?定神闲地落在棋案上,呼啦啦的风吹过耳际,吹起一缕乌黑的发,树影晃动。
“叶师兄,又赢了!”
“天哪!这可是第四百九十胜,零败绩,叶哥,您还是人吗!”
叶危状似谦虚地摆摆手:“吹我的话就甭说了。来,下一个!谁赢了,我帮他写一年作业!”
不会做作业的弟子们争先?恐后地坐上棋桌,没两下,又灰头土脸地下去了。
“啊啊啊,叶哥我刚才那一步我手抖放错了!我重来重来……”
叶危大度一笑:“行吧,让你三次。”
悔棋三次后,这位仁兄还是灰溜溜地输了。
四百九十五胜…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胜!
叶危赢到手软,百无聊赖地拈着?一粒白子,闲闲地敲着棋桌,一下一下嗒、嗒、嗒:
“还有谁?再来一盘!帮我凑个整数五百胜。”
众人已经输怕了,面面相觑,没人再自取其辱。
叶危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也是孤独求败而求不到的一天,他站起身,正准备走,忽然听到一声:
“我来试试。”
叶危回过头,迎面走来一位仙气?飘飘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此人披一身清浅湖绿的纱衣,如初晨山间雾,雪山天池水,露出的脖颈、手腕,白如雪光,秀口一吐,仿佛整个人都会化作一缕雪气,袅袅直上。
众学子心中暗叹:好仙啊!
施逍走路无声,轻悄地坐在叶危对面,指尖拈起一枚黑子。叶危看着?心想,下棋下到一半,对方这白雪似的指尖会不会就要融化了。
“你在看什么呢?”施逍含笑地问。
叶危不答话,埋头对弈,手中白子一枚枚下去,越下,汗珠越多。周围凑热闹的小师弟围成一圈,紧张兮兮地看着?:
“叶师兄遇到对手了!”
叶危心知,这可能并不是对手,对手是旗鼓相当的,而现在……
很快,第一盘,他就输了。
周围了沉默了好一会,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道:“叶师兄!竟然……!输了?!”
四百九十九胜,一败。
叶危没说话,那雪一样的人正准备起身,叶危道:
“再来一盘!”
第二局,又输。
第三局,还是输。
叶危盯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白子越握越紧,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在任何事上输的这么惨过。
“再来!”
施逍微微抿笑:“你可以悔棋,我让你。”
手中捏紧的白子乍然裂出一道小缝,叶危可从来没受过这等侮辱,技不如人还要对手施舍着?让他,奇耻大辱!他誓必要赢回一局。
那一天,叶危连下十五盘。
盘盘皆输!
叶危沉着?脸,还要开第十六盘,旁边的小师弟赶紧劝道:“叶师兄,别…别下了,你这都要给人写十六年作业了!”
对面那人一笑,不再落子,起身要离开。
叶危:“等一等。这位高人,留个名儿,改日再战?”
施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虚虚地伸手一笑:
“敝姓施,施舍的施。”
……
叶危被噎了一句,回到叶府,立刻动手查仙门施家。
施家是排名第三的贵族。最近新晋了一位修士,名叫施逍。
叶危一打听,这位施逍很不得了,他并不是仙门谁家的孩子,他是从人间修道直接飞升上来的!
人间有修道者,大多修长寿,但真能修到飞升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施逍年纪轻轻,道行极深,在人间立地飞升,通往仙界,因?他恰好姓了个施,就被仙门第三的施家收走了。三年前入学道渊阁。
叶危再查,发现施逍在道渊阁成?绩不佳,总是莫名缺考,一直留级,留到现在。
隔天,叶危抱着剑去练剑场比试,长廊转角,撞到了一叠厚厚的作业。
施逍抱着双臂,在此等候多时,往身旁虚虚一指,欠下的作业等身高,轻慢道:
“写。”
叶危:“……”
昨日连输十五盘,按理?,那可是要写十五年的。
施逍照旧是清浅湖色的纱衣,白雪一样的人。看?得叶危万分不甘心,但愿赌服输,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少年危蹲下来,轻而易举地抱起作业山,挺着腰杆子往前走。
走了几步,风吹起最上边一本作业,叶危瞄了一眼,发现里边全是木灵根的题!
“喂,等等,你是木灵院的?我修的是火灵根啊。”
两院相隔,老师不同,课业也不同,他压根没学过木灵根的东西。施逍才不管那么多,他头也不回,背对着叶危挥了挥手,一团雾似的溜走了。
少年叶危自此发奋图强,学完火灵根后,再学木灵根,学上手之后,干脆把其他金水土的课都上一遍。作业越写越好。
“拿去,写完了。”
“多谢多谢,叶师弟辛苦了,哎呀,这题答的可真好,我今年毕业有望了!”
施逍比他长两岁,但是不同院,叶危才不肯叫旁门弟子师兄,只挑眉笑道:“我听说你是飞升上界的?以你的道行,怎么会写不出点作业?”
“我懒嘛。”
叶危:“……”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施逍虽然性子不冷,也从不板着一张冰山脸,但叶危总觉得,再多说几句话,这人似乎便要乘风归去了,由于这气?质过于谪仙,叶危便取了俩外号:施仙仙、施仙儿。
少年人总爱在爹与儿身上纠结,孜孜不倦地彼此攻击。故而,这个“仙儿”令叶危大为满意,叫的时候一定要把那“儿”字重音一下。
一次,道渊阁举办剑法赛,各院派弟子出战。叶危专心留意木灵院的人,却没看?到施逍,寻了半天,发现施逍竟坐在观众席里,和茫茫人海融成?一片。
“哎,施仙儿!你怎么不上场啊?你们木灵院就你资历最好吧。”
“不是最好,是资历最老,我年年留级嘛。”
叶危无语,他查过往年,施逍每一年的最终考全都不去,笔试不去,比剑也不去,从来不参加道渊阁里的任何比赛,从不跟任何弟子交手。
叶危正当少年时,意气风发,他很想知道能够从人间立地飞升之人,到底是怎样的身手,跃跃欲试道:“你不肯上场打,不然跟我私下里比比?”
施逍慢吞吞地摇头:“我修的道很特殊,自然也有特殊的规矩。”
“怎么个特殊?”
“世人皆知无情道,但我修的是有情道。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就会死。换言之,我志不在剑,只想谈个恋爱。凡是跟我要比剑呢,对方赢,则以身相许,对方输,则我以身相许,总之呢,跟我打,那就要结道侣。”
叶危:“……告辞。”
施逍:“不送。”
后来,少年叶危查了道渊阁的所有书院,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情道。再碰到施逍,便笑道:
“哎,施仙儿!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有情道要怎么修呢?”
叶危不相信世上有这种道,肯定是施逍随口说来唬他的。
没想到施逍一张口,说得头头是道:
“无情道怎么修,有情道就反其道而行之,多交心,多谈恋爱。我大概每十年就换一任道侣。如今活了四百五十年,已换过四十五个道侣了。”
叶危:“……!”
施逍从怀里掏出一只奇特的小沙漏:“这是十年沙漏,我每找到一位道侣,就会倒置,等它漏完了,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叶危一脸懵:“你们是事先?都说好的吗?第十年就分开?”
“不是。”施逍摇头,他凝望着?远处的雾,不知要如何表露。
“有些人可能像水,恋人像雨,下雨了,水便不会干涸,水蒸腾成汽,又化作雨,所以他们可以孜孜不倦地一直流淌下去,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但有些人就像封闭的沙漏,一旦开始倒置,就终会有结束的时候。”
叶危听不懂,这有情道可真是玄奥。他向来对辩禅论道没有太大兴趣,索性丢开了不再想。
有一天,正逢施逍生日,叶危精心准备了礼物送去,木灵院里几个师弟师妹聚在一起,偷偷给逍师兄办生日宴,跳出来送惊喜,还唱歌,一帮人热热闹闹的,施逍面含笑,春风化雨。
然而等人都走了,施逍脸上春风般的笑容便一点点消融了,叶危走过来,慢慢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不开心吗?”
施逍整理着?满桌的礼物,抬起头,有一些疑惑道:
“应该……要感?觉到开心吗?”
叶危愣了一下,点头:“是啊,一堆人给你送礼物,大家一起唱歌啊,吃饭啊,当然开心啊。我每年生日都很开心。”
施逍沉默着?望着?满桌的心意,低下头,苦笑一下:“真羡慕你啊,能感觉到。”
叶危看着?这样的施逍,忽然间,明白了他说的有情道。
对于施逍而言,所有的情感?都是在衰减,他对所有人的感?觉,从初见时就设定好了,一旦认识,他心里那个沙漏就会开始倒置。
他在不断寻找,找到心仪的人,约定一起共度一生,每一次都倾尽全力,全心全意,然而到了第十年,那一只沙漏还是会漏完,十年里所有的心动、陪伴、送礼物、看?星辰日落……都无法让那只封闭的沙漏多出一粒沙,时间到了,感?情衰减为零,空荡荡的心里,留不下任何东西。
从无例外。
“我还在找那一个例外。”
叶危问施逍:“那……不谈道侣,你师傅呢?师徒情,师兄弟情,亲情,友情什么的。所有人都是……到了时间就要走的吗?”
“嗯。关系越是亲密,衰减的就越快。
“师傅和师兄弟都是五十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是一百年,如果是天天要见面的友情,那也是五十年。爱情是十年,亲情的话,我是孤儿,从没有亲人。”
施逍像一具海中漂流的尸体,随波逐流,却永远无法沾上任何一滴水珠。
“不过你放心。”施逍从怀里掏出一只百年沙漏,放在叶危面前,“你还剩九十七年,挺长的。”
叶危:“等一等!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吧,我怎么就衰减了三年?”
“因?为你最近天天来找我,好烦的。衰减就快了。”
叶危:“……再见。”
后来一次闲聊,叶危随口道:“喂,仙儿,你心性如此,何必老要谈情说爱,不如直接改修无情道?”
“我虽心性如此,可我还是想留下一点什么。”
叶危顿了一下,一想也对:“无情道断情绝爱,说不定修到最后修成?化神了,变成?天道一部分,太惨太惨,不修也罢。”
施逍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来年春天,叶危发现施逍手上戴了一串新手链,细白的手腕上圈着?细白的银链,中央坠着?一粒小方晶。
“这是什么?”
施逍答:“须弥芥子。”
叶危在佛法课上听过这个词儿,微小的草芥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这可是形容佛法无边,神通无限的词儿,他捻起那一粒小方晶看了看?:“施逍,你不得了啊。”
施逍谦虚一笑:“世界本就微尘里。我在小方晶里缩了一个小世界进去,花草树木小动物,天地云雷雨雪,该有的都有。”
“很耗道法吧?你准备用这个小世界做什么?”
“不做什么,观察它。”施逍道。
三个月后,施逍的小世界崩塌了。小动物们都死了,花草树木全枯萎,云雷雨雪齐齐坠,天地混沌一体。
施逍并没有放弃,三月又三月,银链上的小方晶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小世界存活下来。
“果然,又坏了。”
冬夜湖心亭雪,施逍叹了一口气,轻轻摘下小方晶。
叶危一手拈棋子,一手端酒杯,问:“小仙儿,你观察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方晶躺在掌心里,施逍随手一握,微尘世界便碾为齑粉,轻轻一扬,纷纷然落于湖心雪中。
“世界也是在衰减的,无时无刻,时间到了,就会彻底崩塌。”
“这未必。”叶危落白子于棋盘,“你的小世界虽然塌了,可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还好好的。”
施逍缓缓落一黑子,抬头望湖心亭雪,天地一白:“那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有因?果规律,或者说,有天道,在维持着?运转。”
叶危:“是吗。我可一点也不喜欢天道。”
施逍一笑:“天道有何不好?修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化神归为天道。”
“作天道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自我都泯灭了。”
施逍:“那只是你的想法,你也可以觉得,化神是消除了虚假的自我,回归成?真正的本我。”
叶危:“那我问你,现在你坐在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果回归成?所谓的本我,你又在哪了?”
施逍:“我虽无处可寻,但我又已无处不在,从此,我即宇宙,宇宙即我。”
叶危辩不过他,索性不辩了,管他是本我还是宇宙,反正他决不许自家弟弟晏临去做天道的。
“你很厌恶天道吗?”施逍问。
“也说不上厌恶,只是不喜欢而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见天道也不喜欢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