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洞确实苦寒,谢余轻轻拢了拢衣领,呵出来的气都化作白雾飘散了去。
宁嘉玉本还想在这里多陪他一会,奈何一个在家中娇养长大的筑基期少年如何能抗住如此苦寒。
谢余板了脸不理人,这才将人赶离。
寒山洞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有的只有无尽的苦寒冰冻。
谢余手指都被冻的僵直,连屈伸都有些困难。
他艰难的盘腿坐在洞中,头发都被夹雪的寒风吹的散乱,白皙的脸庞细细看来似是隐隐发青。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洞中的寒风微停,万籁俱寂,谢余隐隐能感到洞中的禁制微微松动,他一半的修为恢复了过来。
还未等谢余松一口气,空中陡然传来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
成千数万道寒光向他刺来,谢余捏了一个口诀,身法迅速的躲避那些寒光。
那些寒光皆是这寒山洞之中的万年寒冰,锋锐无比,比起剑锋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一轮停休了下来,他身上的白衣已是灰尘扑扑,道道殷红的血迹渗出,染红了白裳。
谢余单手撑地,体内的修为又被禁制锢住,寒风挟裹而来,谢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告诉自己,就休息一会。
宁嘉玉回了灵钟阁后放心不下谢余,纵然他知道师兄并非那等脆弱之人,但那里的环境实在恶劣,更何况还无法用修为护体。
他第二天一早便上了侧峰,但他发现,寒山洞口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玄纹结界,他捏诀试图破解,却被这结界之力反扑,心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寒山洞中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看来师尊是下定决心惩戒师兄了。
宁嘉玉死死捏着手腕,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血迹,微圆的黑眸闪过几抹情绪,他在洞口站了一会,最终还是离开了。
*
寒风从四面八方而来,谢余半撑着石壁,他周身上下从骨子里传来的如刀刮般的疼让他一刻都不得安稳。
思绪模糊之间,他似乎听到过师尊清冷如玉的声音。
他问他,谢余,你可知错?
谢余咬着牙,他连眼前的景像都看不清,一片模糊的光影交错。
他想,师尊怎么可能会来看他呢?
所以这只是他太累了,产生的幻觉吧。
他听到自己慢慢的回答:我没错,如果喜欢一个人是错的话,那谢余,罪无可赦。
随后天地一片冷寂,寒风止,冰刃停,一股暖意从他的四肢蔓延开来,连身上的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恍惚间,他似是听到了一声轻叹。
随后他便陷入了黑暗,十分安逸的感觉,宛如重回母体一般。
睁眼后依旧是无边的雪色与冰刃,这般的惩罚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撕扯。
谢余抿了抿干裂的唇,系统心疼的窝在他的怀里,试图用身体为他暖一暖。
“宿主大大,不然…这个目标就算了吧,大不了就丢一些积分,窝给你补上!”
系统小爪子拍了拍毛茸茸的胸脯道。
谢余微微疲惫的闭上了眼,轻声道:“不用,小统,之前谢元白还来了,明显是心软了。目标进度也在推进,我有把握,你的积分自己留着买吃的,乖。”
系统微微垂了垂脑袋,好像有些沮丧:“那窝给你买点治愈药剂吧,呜呜你流了很多的血,一定很疼。”
谢余抬了抬眼皮子:“不用,不然到时候就露馅了。”
系统匆忙解释:“这个可以保持伤口的原状但是会让身体舒服很多的!”
谢余轻轻抚了抚它的耳朵,声音有些虚弱:“这里是修仙界,小统,你的一切手段都要慎用。更何况,你不信我吗?”
系统耷拉了脑袋,不再吭声,脑袋埋进他的颈侧,像是默默的用这样的动作给他一些安慰。
谢余轻轻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发,青年的长发披散,有些许的凌乱,却自带一种凄凉的美感。
他就这般半坐在雪地中,更像是于极寒开出的花儿一般。
寒山洞之下。
火红泛光的岩浆缓缓的流淌入一道古朴青铜门的两侧。
这青铜门上雕琢着上古符文,一笔一划,细细看来,似乎隐隐有玄秘的微光窜过。
青铜门两侧分别摆放着石雕的两头凶兽。
一头是三尾天狗,另一头是七爪恶鹰。
传闻天狗与恶鹰专用来锁恶鬼妖魔,以邪抑邪。
这两头明明是石雕,可它们的眼珠却隐隐泛光,仿佛它们是活物,正在盯着什么一般。
凶性难泯。
青铜门内是一片敞阔的大殿,殿内尽是断壁残垣,中央被一圈死水圈住,死水泛着褐红色,看起来诡异又不详。
那中央像是一个祭台一般,一个巨大的玄纹法阵刻在其中。
而那阵法之中摆放着一个黑木棺,光是看着便令人毛骨悚然。
一切都是寂静而无声的,那黑木棺之中沉睡的俊邪男人也宛如一具死尸一般。
但异象很快便发生了。
青铜门外的岩浆开始逆流,门口的两头凶兽的眼珠开始乱转,石雕的外表隐隐似是被撕裂,凶兽像是即刻要脱牢而出的模样。
而殿内的情景更是诡异的很,褐红色的死水愈发深沉浓稠,逐渐变成了纯黑,看起来十分吓人。
那棺内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眼皮下的眼珠乱窜,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死沉而阴翳,像是忘川湖底的冤魂,阴冷潮湿。
男人眼珠微转,喉头处低低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