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全里心中咯噔一下,明白太子殿下的意图,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未时了。”
顾承砚扯了扯嘴角,眸中浮现一抹小小的嘲讽,说道:“居然要迟了。”
顾承砚垂眸看了看他摊开的大掌,这不像是一双一国储君,养尊处优的手,上面不仅有练武造成的茧子,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已经淡化,形状怪异的伤口,手臂被衣袖遮掩,隐隐能看见伤口向手臂蔓延。顾承砚大步往外走去。
“太子殿下。”李全里在顾承砚身后唤道,顾承砚的身影未有任何停顿,李全里闭了闭眼,鼓足勇气劝道:“太子殿下,别去了,皇上说了……”
顾承砚终于停下步子,转身看向李全里,眉宇间全是暴戾,狞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好像要吃人一般,李全里看清了太子殿下对他的警告,李全里所有的声音便在这一眼中,被迫全部消了声。心中只剩下对太子殿下的心疼和担忧。
顾承砚的身影消失在李全里眼前。顾承砚刚刚踏进院子,厚重的乌云中便划过一抹闪电,有一瞬间照亮了顾承砚的脸,可是很快,顾承砚的脸又暗了下去。乌云压顶,暴雨将至,顾承砚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中。
祥德帝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小太监皆屏声敛息,不敢扰了主子半分。
顾承砚走到御书房门前的空地上,笔直的跪了下去。“轰隆”,阴沉的天空中响起一道闷沉的雷声,大雨倾盆,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泻了下来。不过是几息的时间,顾承砚身上的锦袍便淋了个湿透。
王意瞄到御书房门前顾承砚的身影,和李全里对了一个眼神。李全里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瞧着太子殿下。王意无声叹息,抬脚往里面去了。
祥德帝端坐于案前,今年不到四十的他,眉宇间与顾承砚有七诚相似,不过比起顾承砚,祥德帝的脸部轮廓明显要柔和一些。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一派威仪,肃穆。
王意小心的觑了祥德帝一眼,说道:“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祥德帝手中的毫笔一顿,下一刻却是直接把毫笔给扔了出去,骂道:“小王八羔子,他这是要气死朕。”
王意的一句话,让素来威严的祥德帝差点爆了粗话。
王意见怪不怪的低下头,这世上也就太子殿下能把祥德帝惹毛到这种地步。
王意弯腰将祥德帝扔在地上的毫笔给捡了起来,笔毫损坏,这毫笔怕是不能用了。
王意将毫笔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让小太监把毫笔拿下去。
祥德帝从龙案后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眉宇间的烦躁却越发浓了,说道:“那日他将云荣那丫头推下水,朕生气之下不过骂了他几句,让他跪在御书房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他现在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朕让他不必再前来,他说君王旨意,岂可违抗?好,他果真是遵从朕的旨意,朕让他不用前来,他倒是不听了。”
祥德帝说的咬牙切齿。额头上冒出青筋。
祥德帝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太子殿下。
王意低着头,屏声敛气,主子的事情不是他能够插手的。王意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脑中明白皇帝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问题根源不在这件事情上。
王意明白,祥德帝心中又怎么会不懂?
祥德帝按了按太阳穴,后退了两步,面上浮现巨大的疲惫。
“轰隆”,又是一道雷声落下,把整个御书房都照的亮堂了瞬间。祥德帝皱眉,寒着脸走到窗边,从窗户望去,正好可以看见跪在御书房前的顾承砚。
顾承砚前日才昏倒过,高烧未退,便又来跪在了御书房前,顾承砚是铁打的身子,几日下来,也会受不住。雨水淋在顾承砚的身上,顾承砚在雨中的身影更显单薄孤傲。
祥德帝眉头拧的更紧。
王意瞥见祥德帝脸上的神色,说道:“奴才出去劝太子殿下回去?”
王意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清楚,他若是能轻易把太子殿下劝回去,太子殿下今日便不会出现在御书房前了。
祥德帝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王意眼角余光瞄到侍候在一侧的宫女,试探着说道:“不如奴才把云荣郡主请进宫,让云荣郡主劝劝太子殿下?”
祥德帝脑中浮现谢星竹与母相似,淑静温婉的脸。别人都说顾承砚是在倔,年少反叛,祥德帝却清楚顾承砚是在找死,他还想死在他的手中。让他一生自责,便是死后,都无颜去阴曹地府。
祥德帝转身离开窗边,冲王意摆摆手。王意知晓,祥德帝这是应允了。